赤瞳见此,倒也没有再特意叫唤他,而是从容不迫的吹了吹滚烫的热粥,等凉的差不多了才往小和尚微微张开的嘴唇里喂了进去。
香软的滋味充斥整个口腔是这样的真实,小和尚浑身一震,依然呆滞着目不转睛的看着赤瞳。
不怪小和尚如此傻愣,只因他已经好久都未沾染过这五谷的香味了。就在他腹痛如刀绞,绝望无助,两眼一黑要命丧黄泉的时候。却突然从天而降他期盼了已久的美食,并且还有这不染纤尘的翩翩公子。这一切都是这样的不真实,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赤瞳不疾不徐的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小和尚的嘴里喂,小和尚不知不觉下意识的往下咽,没一会一碗粥就这样见了底。
看着小和尚吧唧的嘴,赤瞳知道他还想吃。就又添了半碗,将这半碗喂完,便停了下来不再继续喂了,自顾自的将东西收拾一番就给端了下去。
等赤瞳走了好一会。小和尚才回过神过来。他环顾四周,恍然发现这厢房的摆设好熟悉,心下一一顿,惊呼出声:“这不就是师父生前的禅房么。”
一想起师父小和尚瞬间就清醒了不少,眼睛定定的看着桌上的一盏冷茶发怔。
他的师父,也就是清洸寺的老方丈最后是被活活饿死的,即使是饥腹而逝,瘦骨嶙峋不成人形,老方丈走的也是一脸的安详。
老方丈一生向佛,为人和蔼慈善,平易近人。只要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都会毫不犹豫,尽心尽力的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就是饥荒还没有爆发的时候,清洸寺的香火也一直都是不温不火,他们这些僧弥们都是清苦修行。
老方丈却总能在夏季酷暑,秋季干燥的时候给路人提供凉茶,春冬寒凉的时候给他们提供热粥热饮。间隔些时日,他便会带着寺中的众多僧弥出去化缘,会把化缘来的大部分食物分给乞丐和孤身老人。
寺庙中除了小和尚还有他的好几位师兄,都是老方丈从外面救助回来的孤儿。庙中的日子自是清苦,但老方丈一直都很用心的教导他们如何不忘初心,如何行善积德,大慈大悲。
小和尚又想起了许多往事,他思绪恍惚中又接着睡了过去。
赤瞳一直守着小和尚,晚间小和尚迷迷糊糊醒来,嘟囔着要喝水,还是他给递的水。
修炼到了他这个境界。若想睡,睡上个十几年上百年也是可以的。如若不想睡,几十年上百年也可以不睡一刻钟。
他默然无声的守着小和尚。外头没有明月,夜里漆黑无光,他也能看见小和熟睡的脸庞,巴掌大的脸鸠形鹄面,被子下的身体骨瘦如柴。他想,若是他再晚上一步,这小和尚已然是活不成了。
他节骨分明的手指搭上小和尚瘦小的手腕上,敛眸沉声的又给小和尚把了一次脉。他看着小和尚的睡颜,略带忧虑。沉思道:情况是稳定下来了,脾胃却是伤到了。不过好在年纪小,后期精心调养,时时注意,想来问题应该也不大。
小和尚再次醒来,已经是翌日午时。阳光透过格子窗照射进来,洒落在了地上。小和尚茫然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恍惚间的种种,巡视屋内一圈没有看到任何人。
他惶然无措,莫不真是一场梦吧。他不愿相信这会是一场梦,顷刻掀被下床,慌乱的脚步踩在鞋上边,鞋跟不上脚的大步的走到门口。抬头间就见一身红衣的赤瞳正在执斧劈柴。
笨重的斧头他一只手就拿了起来,并且毫不费力。他动作轻盈,姿势随意,抬斧落下的瞬间,木头就被劈成了两半。在小和尚看来,一身红色长衫,墨发垂腰,从容不迫的他实在是不适合干这种粗活。
小和尚回神,迎上了赤瞳淡然的双眸,他一时手足无措很是窘迫。一口气卡在喉间,不知该如何说话了。
赤瞳抬眼看了小和尚一眼,见气色好了几分,便道:“饿了?厨房温着米粥和小菜,洗漱完就自己去吃吧。”
小和尚眨巴眨巴眼睛,肚子虽然饿,但是他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疑问给道出来,否则无缘无故承了别人的情,自己又该如何去偿还呢又何故要如此照顾我?”
赤瞳倒是不妨这小和尚年纪不大,心思倒是缜密,此时就问起他此行的目的了。
他看向小和尚略带忐忑的脸庞,语气淡淡,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我年轻的时候承了你师父的情,如今他不在了,我便来照顾你一二,这个说法可否满意?”
小和尚看着赤瞳气质不俗又从容不迫,想来是坦坦荡荡的。而且他言语间还是那样的冷冷清清,无形中总透着一种距离感。小和尚思忖片刻后,心想,应该是这样吧,不然就他这样冷清淡漠的贵雅之人,何故会如此麻烦的来照顾自己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小和尚知道,老方丈年轻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爆发饥荒和并发症的瘟疫,还是太平盛世。本就好善乐施,云游四方的年轻方丈应该是帮助过不少人。小和尚了然,想来这人也是其中之一吧,他偶然经过此地,未曾见到他师父,却见他奄奄一息,且尚在年幼可怜的紧,于心不忍吧。
小和尚清楚了事情的缘由,也就放了心,他点了点头,把手放在胸前,五指并拢,上身微微弯曲,向赤瞳作了佛辑:“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多日来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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