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虽然沉迷修仙,到底不曾糊涂到这份上,回复不许。虽然不许,这份情皇帝自然记在心中,卫虞党人圣眷更隆。
宁衍宗此时便行走在这宫墙之内。
前面带路的已不是小黄门,乃是御前伺候的内侍供奉刘琳。大丰内侍省宫人大多是饱学诗书甚或文武兼通之辈,与前朝大不相同。先帝时曾有内官秉武职掌兵于外,上阵杀敌竟也不输武将,打出几个小胜。不过到底前朝曾有宦官作乱之先例,大义名分之下,文臣齐声反对,武将也心中不满,皇帝至多只能让内官权遣兵事,不敢久任。大多中官派至军中,也只是察一路军事,通天子耳目而已,不能掌兵。
刘琳先前已提点了觐见官家的礼节,将宁衍宗带至偏殿后禀报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侍立门外。宁衍宗入内见礼平身后,只看了一眼主座上的人,便状似敬畏地低下头。
皇帝虽值壮年,面相已现老态,想来是这些年胡乱修仙、服用金丹,把身子弄垮了,便是说起话来,语气威严也掩不住中气虚浮。
宁衍宗又用余光左右瞥了瞥两侧站立的二人。朱紫服色、腰间金鱼袋,均是皇帝信重之臣。
宁衍宗?可有表字?
官家首先问的,竟与造反事全无干系。宁衍宗心中诧异,更低了头:承蒙授业恩师取了字,只是草民身份粗鄙,怕有辱师门,故不敢唐突。他虽有官身,但因罪责未定,官职也挂起,故自称草民。
哦?皇帝声音中有了一丝笑意,林卿,你这学生倒是自谦。
皇上明鉴,明义的心思我知道一些。他出身微寒,却素来心高,臣取的字,他不是不用,而是要功名在身后才用。
宁衍宗吃了一惊,抬头看去,忙又低头,恭恭敬敬行了个弟子礼:不知恩师在此,未能及早尽礼,惭愧惭愧。
宁衍宗并无启蒙之师,他幼时虽学了不少字,却是在书塾偷学的,全仗着自己聪明,硬记下来。而后混到昭王府中,才见了眼前这位传道授业之师。
林润雨,字泽之,进士一甲出身,轻易便进了翰林院,沉寂十年,后被选为昭王侍讲,升翰林侍读,随昭王至封地。官位虽升,前途却暗了;既有太子在前,昭王继位之机渺茫,他离了京城,天高皇帝远,难再承恩。宁衍宗私下曾忖测,或许是恩师学识过人,遭同僚嫉妒,被阴招害了。
不曾想林润雨在昭王府待了五年,著书立说,学识才华出类拔萃,士林有口皆碑,因着名气被召回朝中,一番奏对得皇帝赞赏,任崇政殿说书,常伴圣驾。林润雨为人清正,待人和煦,从不涉党争之事,平日只爱做学问,研究经义大道,故此连卫虞都不曾对他下手暗害。皇帝清醒之后,对林润雨的赏识不减,加崇政殿学士;即便是昭王造反,皇帝也只是照失教之罪小小责罚了事,并不将其牵连进谋逆案中。
宁衍宗对这位恩师,也是敬重有加。但皇帝审他,竟不避讳他的老师,这未免奇怪。宁衍宗虽然告发昭王谋反,但于皇帝看来,也是背叛了自家儿子的一条狗,必定不喜。宁衍宗原以为就算是有中官李孟敲边鼓、杨承厚等大臣回护,也免不了皮肉之苦,不想看今日情形,皇帝似乎并无不悦;或许他不只无罪,还能获得厚赏。
局势看似有利,但内情不清,宁衍宗更加谨慎;接下来官家几句问话,他均是小心应对,拣些必定中听的话说。
你告发谋逆有功,可想过要甚么赏赐?皇帝终于将此事定了调子。
举发谋逆乃份内之事,微臣愧不敢受赏。
此话大谬,有功当赏,有过必罚;否则叫天下人如何看朕?说吧,要甚么赏赐?
皇上厚恩,微臣不胜惶恐。宁衍宗当然不会以为自己要甚么,果真就有甚么。只是若坚决不受,反而坏了皇帝心情,不妨顺了他的意。要的赏赐,不能叫皇帝败兴,又要合自己的计划宁衍宗边推辞边思索着,如何开口。
一旁的林润雨含着笑意道:明义学识不差,依臣观之,有进士之才,只是自视过低。不如请皇上特许参加今年省试。科考三年一次,今年正是开考之年;宁衍宗已有官身,有参加省试的资格了;挂职赴考,称为锁厅;他已错过锁试,之后便要再等三年。依林润雨看来,宁衍宗既然在昭王那儿谋了个官职,虽是个流外官,但想必是有宦途之心,他有心推一把。
皇帝却要慷慨许多:何须这么多麻烦,只要你开口,赐个同进士出身又何妨。
同进士虽出身不正,士林中人低看一眼,但也是进士了。当今天子一年送出的同进士也不过两三个,均是立了大功的能臣才受得起;皇帝金口一开,果真是极其厚重的赏赐了。
宁衍宗此时心意已定,执礼道:圣上隆恩,微臣衔环结草亦无以为报,只是微臣自小倾慕卫霍之功,有效班超之志,故此厚颜,自请调东南,驱逐夷人,卫我大丰河山!
皇帝吃了一惊,却不生气,反而有些兴味:哦?竟然是要弃文从武?不错,沙场建功,也是男儿快事。
一旁另一位侍立的大臣终于开了口:皇上,此非善待功臣之举,流传出去,恐致非难。
丰朝重文轻武,文武地位天差地别,宁衍宗若真任了武职,别人只会以为皇帝要亏待他。
宁衍宗听了,心中暗自啧舌。
这位拦道的便是杨承厚杨相公。也不知杨承厚这番话,是真为宁衍宗着想,还是另有顾虑。
不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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