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果然名不虚传;花香怡人,花瓣娇嫩,最好的是花色,深一些嫌艳俗,浅一些嫌平淡。
一路上山,见落英脚下,叫人不忍心踩了去。
过往行人,多是为赏花踏春而来,无论平头百姓,还是王公贵族,无论衣衫褴褛,或者光鲜亮丽,俱都带着几分悠闲适意。
宁衍争不住看来往的人,仍觉新鲜有趣。到相国寺前,他见有那么多虔敬香客,心中痒痒,也要进香。
以往我是不太信,但见了喻大哥这样的人物,如今我宁可信其有。
宁衍宗清楚寺庙的那些猫腻,其实不信真能通灵佛祖,但也不愿拂他心意,着长随买了香火给他。
宁衍争接过香来,眼珠子一转,问:喻何不陪他到后山?我看看寺景再过去。有肩吾大哥作陪,定然无事。
肩吾咦了一声。他不愿远离主人,但护了宁衍争多年也习惯,一时便踌躇起来。
宁衍宗点头:不错,小争便交予你了。
见主人并无异议,肩吾才答应下来。
半晌想起甚么:你是故意叫他们独处?
嗯。肩吾大哥不乐见么?
肩吾皱眉:我跟随主人前,也见过不少修仙人爱上凡人的例子,百年之后,凡人老死,徒留修仙人长存于世,并不好。
宁衍争吃了一惊,半晌才闷闷道:我还以为仙人都是跳出红尘外,即便沾上情爱也不过平淡如水,过个一二年便能忘掉。
也有这样的,肩吾点头,修仙者寿命久长,再是刻骨铭心,也能淡忘。总归仙凡有隔,相恋起来,于二人都不是好事。
后山道路有些陡峭,相国寺先代主持称为守心之所。有位士子好禅机,自称驳遍经坛,诘问:本来无一物,何须守之?
那位主持平生最不好打这种机锋,答得很是实在:若只要一出家便能如慧能大师般顿悟,他还教授弟子做甚么?
宁衍宗说完,又摇头:大师避虚务实,又懂得自勤,比只知空谈的人高了不知多少。可惜而后相国寺却一代不如一代,如今这守心之所只余美名。
喻怀仁点头,忽然问:这后山有尼姑庵?
自然没有。怎么话到一半,他也远远见着了,勾起唇角,揽着喻怀仁一同躲到山石后。
一人着僧衣僧帽,匆匆朝僧舍走去。此人身形袅娜,唇齿柔和,乃是扮作僧人的女子。
待她走过,宁衍宗忍俊不禁,道:我们跟上去。
有什么玄虚?
宁衍宗摇头只是笑。
行至僧舍前,只见一个沙弥开门,将女子迎了进去。
二人在附近躲着,不一会儿便听到门内传来淫声艳语。
喻怀仁愣了一愣,见宁衍宗偷笑,白了他一眼:你早猜到?
若只是普通女客,这般掩人耳目做甚么?
许是自恃后山无人,又或是做到妙处不能自持,那男女的叫声越发香艳无耻。
宁衍宗揽着喻怀仁的腰,忽觉全身发热,侧头见他扭着头,似是有些别扭;桃花映照之下,仿佛白净双颊上都有些粉晕。
视线灼人,喻怀仁怎能不察,转头看去,不期然撞进眸光之中。
原来这人的眼睛也是如此好看。
唇瓣忽然一暖,有甚么贴了上来。
但只是轻触,耳边人问:讨厌么?
讨厌么?
并不。
他不曾发觉自己闭上了双眼,甚至微微摇了摇头。
便又是一个亲吻,更深切、更纠缠。
此间事既了,宁衍宗打算到京城看看。卫虞倒台,此等大戏他不能错过;何况鹬蚌相争,他总要看看有何得利之处。
临行前他问宁衍争今后要走甚么路。原先这弟弟足不能出户,他已作了养一辈子的打算;如今不同往日,小争心气不低,必不肯再依附于人。
原本只是提个话头,叫小争慢慢考虑,不想他即答,我见大哥总是繁忙,想帮大哥的忙。
见长兄顿了一下,好似呛到一般咳起来,宁衍争不由得大笑:顽笑而已。我不会武功,踏入江湖徒添麻烦。我早已想好,今后要做个悬壶济世的医者。
宁衍宗才松了口气,点头:如此甚好。待我着人寻名医教你。
挥别之后,肩吾不免发问:你连亲弟弟也瞒着?
知道越少,越平安。
宁衍宗解释完,见他也要进马车,问:你不是会骑马?马匹已替你备下了。
肩吾摇头:会骑马的是商钟鸣。
宁衍宗愣了愣,把自己的马撤了,钻进马车里,见二人面对面坐着,心道正好,大咧咧坐到喻怀仁身边。
肩吾挑眉:你不是会骑马?
年纪大了腰疼。他理直气壮。
肩吾的去留,他早跟喻怀仁吹了枕头风:叫肩吾回去继续做魔教教主商钟鸣,于大事有莫大便利。到京城之后,肩吾便要听喻怀仁之命返回魔教总坛。
这招釜底抽薪他颇为得意,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一路上,他也要防微杜渐。
此番到了京城,宁衍宗却没有各处走动。此时朝堂上下都绷得紧,即便他只是个从八品的签判,若有什么动作,也是惹眼得很。他每日只稳坐楼台,待眼线送来消息。
喻怀仁却有事。
悄悄见了长兄明面上二人已决裂,他自不能大摇大摆地去。长兄见他神采奕奕,放下心来。
他却觉得长兄憔悴更胜,不禁问:可有江湖人再来滋扰?
余杭帮放话为山庄撑腰,李道长也多有相助,扶摇派洪殿主更是送来了几个遇前来生事的宵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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