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难,高先生在天下素有美名,我听这一首曲子就自然认得。”
“我在那小店中弹了大半年的曲子没有一人认得,怎么今日倒被你认出来了?可见,你说的不是真话。”
“这个,先生自当高才,但子房也不是寻常人,先生怎可拿子房和那小店中的庸人相比?”张良笑了笑,却把话锋一转的问道:“但子房听曲中之意,莫非先生真想效仿聂政?”
“我这曲子只是悼念故友,并没有他意,更和当年的聂政无关。”
“先生说的故友是荆轲?”
听张良道出这两人的名字,高渐离的手不禁一颤。荆轲,这名字自那人离开后他就没听到了。可他还是装作一副平静不过的样子,为张良温上了一壶酒。
“子房还以为先生弹此曲是暗含了刺秦之意呢。”
“你错了,我没有想去杀谁,这曲子也不过是随心而起。何况当年荆轲去秦国行刺我是不赞同的,可惜他没有听我的,他一心只向着太子,想着要报答他的恩情。其实嬴政有何该死之处呢,天下诸国有哪一国不想一合天下,嬴政身为秦王不过是做了为君为王应做之事,倒是荆轲不该为了太子和秦王的国事混在其中,最后枉送了性命。”
“哦?”这回答倒是让张良惊讶得很,他端起那尚未温好的酒,说道:“听先生的意思,是怪那燕国太子利用了荆轲了?”
“王佐之人对他人就只有利用之心,难道还有其他?只是荆轲身在江湖其心仍然有如赤子,但这天下之事从来和他无关,荆轲之所以去秦国不过因为太子曾经搭救于他,他才不得推辞。而太子殿下,我没有任何埋怨之意,他虽是王公但也有些江湖豪气,如今身死真是可惜了。”
“往日挚友死于咸阳,先生心里就没有一点怨恨?”
“怨恨……”高渐离摸了摸茶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是荆轲自己所选之路,就算要怨我也当怨我自己,只怨我当时没有能力阻拦于他,难道我还能去怨恨他人,去怨恨秦王?”
看高渐离这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张良失望的喝了杯中之茶,“我有一位故友也是死在咸阳,死于刺杀秦王一事上。当时我看着他行事却无能为力,当真怨恨不已。”
“哦?”
“那正是荆轲大侠行刺之后的第二天,你说巧不巧?”
高渐离终于有些动容的露出了一些悲色。
“当时我离开秦地之际就立誓一定要再回咸阳,一定要翻了这秦国的天。”
“那现在呢?”
“其心一如当时,这种彻痛我从不曾忘,我也从不敢忘!所以子房好奇,先生怎么能淡然如此”
高渐离抚了抚琴囊,回说:“今日我们只饮一杯茶,出了这里你我便各不相识。”
“好,既然先生心志已定,子房也不再多言。”
算了,本来今日偶遇这人张良还想拉上他一起去魏国抗秦的,但没想到高渐离是这副心思,就当是会一旧友吧。但这茶还没喝完,张良就感觉到异样的放下了杯子。他笑了笑,说:“看来,是有人不想给先生安宁了。”
张良刚说完这句就见三支箭矢射过来,这箭矢上没有箭头而是沾了火油的火矢。二人见状立刻翻身拿起了武器,但高渐离还要护着他那把琴。
“小心,快趴下!”眼见窗外将近的火光,张良赶紧拉了高渐离往一边滚去,“你说,这些人是来追杀我的,还是来追杀先生的?”
高渐离还来不及回答就见那箭矢一支支飞来。外面攻势太强,二人舞剑遮挡了一番后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乏力之下张良双腿一软差点就被接下来的箭镞射了个正着。然而再想站起身时他完全没了力气,一下跌到在地的喘起气来。高渐离见状和他相视一眼,喊道:“留在这里不是办法,我们一定要先冲出去!”
“躲开!”张良一记抽身就挡在高渐离身前,好在这箭上去了箭头,没有伤到皮肉不假倒是将张良的衣袍点着了,急得他赶紧脱了衣裳的另一手死拖着高渐离将他拉回了有些掩蔽的位置,再看看高渐离,他正用匕首剖着从墙上拿下的一条牛皮鞭。
“我们刚才都快被射死了,你不救人反倒在折腾一条鞭子!”
“快帮我把鞭子剥开。”
张良得了话,虽不明就里可还是过去扯住了鞭头,好不容易去了外皮他才见高渐离从里头抽出一长条黄白色的东西来。
“这是什么?”
“是用牦牛筋制成的鞭髓。”高渐离将一头勒在自己手上,另一头递给张良说:“你拿好了,别松手。”
他们二人一用力那鞭髓就被拉得绷直,高渐离拿出几支从外射过来的箭镞,趁着箭头上的火炎未灭赶紧比在了那鞭髓上。
“你这是干什么?”
“人家的东西,我们总要还会去一些的。”
高渐离权将他们二人手臂当作弓身的拉开了那牦牛筋摆出了一副射箭的姿势,可这东西滑软异常张良只得用指甲深嵌的死死扣住,待拉到大满之际高渐离三箭齐发,那箭矢全都从那被烧烈开的窗缝飞将出去。这屋子外头堆满了用来过冬的柴草,一旦见火可比这土堆的房子着得快多了。显然埋伏在外头埋伏的人还没回过神来,顷刻间屋中又是数箭连发,这大片的枯枝荒草在寒风催促下‘噗嗤噗呲’的火势斗起,竟眨眼就将队列中的一大半人困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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