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开山穿着一身银亮的明光铠,驻马于一山岗之上,一改他往日白衣文士般的打扮。
四周马蹄踏起黄土,殷开山脸色露出一丝厌恶之色,将马鞭挥了挥,驱散周围的尘土。
随着天色渐渐明亮,山岗上的视野,亦是逐渐清晰。
山下潞水横流,冬季萧瑟,草木败死,土坯随意的裸露,风沙一卷,就是一片扬尘。
现在幽州大军已有不少过河,正在河滩之边,驻扎休息,而潞水之上,一道浮桥横贯,更多幽州军士卒正陆续过河。
看到这里,殷开山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一旁左屯卫将军王行敏奉承地言道:“都是殷总管料事如神,料定李贼必来上党郡,在此布置好了一切。”
殷开山摆了摆手,言道:“王将军言过了,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只是未雨绸缪罢了,没想到李贼,真来上党郡送死,当然还是公主殿下英武,那么快击败了恒山贼,否则我这计策也不容易成功。”
王行敏不由仰天哈哈笑道:“殷总管果真厉害,王某佩服。”
殷开山冷笑言道:“这算什么,若是春夏之季,我在上游筑坝,待敌军渡河,灌水淹之,必教这三万大军尽喂了鱼虾。”
王行敏露出心悦诚服的佩服之色,问道:“殷总管料事如神,你猜李贼闻之公主大破恒山贼之事,接下来会如何作呢?是夺路而逃,还是在援军抵达之前。拼死一搏?”
殷开山冷笑言道:“李贼若是现在逃走,我大军掩杀。其虽败,但不至于全军覆灭。但我料定李贼此人必不会这么作?”
“为何?”
殷开山不屑地言道:“此人出身市井,乃是贩夫走卒般的人物,能有今日,还不是靠手段巧取豪夺,不折手段而来,平日行险惯了,必不会轻易接受失败,所以断然会孤注一掷,作亡命之搏。”
王行敏点点头言道:“总管之言。真是一针见血,我观其部属汉军操练得十分有素,而番军亦是骁勇善战,若作亡命一搏,倒是有几分凶险?”
殷开山言道:“不错,是有一二分凶险,不过此人若是想要效仿韩信,全军渡河背水一战,我军就不必与他浪战。凭着此山势固守,只需坚守一日,待援军抵达后,就可一战破之。”
王行敏长叹言道:“那殷将军就将这大功拱手。让给平阳公主了。”
殷开山言道:“都是为了我大唐,我没有半点私心。”说到这里,殷开山双目一眯。心道,芷婉。若是我帮你击败了李重九,到时你是否会倾心于我。罢了,我知你也不会,但此贼我绝不会与他干休,必要他丧命在此。
“禀告总管,郭刺史已率一万郡兵赶至!齐王殿下的两千人马,半个时辰后也可赶到”
王行敏笑道:“郭刺史来得倒是不慢啊,如此口袋就扎紧了!”
殷开山闻言笑了笑,不复言语,转而看向河岸,脸上一片云淡风轻。
潞水波涛阵阵,李重九驻马河边,大军依旧沿着浮桥,正陆续过河。
而在距离渡口不远,土黄色的山头之上,唐军似已闻知李重九渡过潞水消息,正不断有人马在山头之上集结。
李重九看去,对面山头之上,唐军的旌旗一面又一面的竖立,而山下芦苇丛之中雀鸟惊飞。
而更远之处,大片黄尘扬起,马嘶之声随风传来,显然唐军援军正陆续赶来,隐隐杀气冲天之状。
温彦博言道:“我大军已过半渡,若是要现在退兵,那么唐军必然掩后追击,如此现在渡河的兵马至少要折损大半。”
额托双手插胸,托着下巴言道:“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全军渡过河去,在对方援军抵达前,攻破敌军。”
薛万彻出声言道:“可是敌军兵马也不少,全力决战,一日之内,可以击破吗?太冒险了,若是一旦没有击溃敌军,对方援军赶到,我军恐怕……恐怕只有全军覆灭了。”
听薛万彻之言,额托怒道:“你汉人就是怕死,要走你们自己走吧,我愿意率军留下死战。”
额托之言打击面很大,一时王马汉等汉军将军脸上都是挂不下去。
一旁突地稽言道:“不错,额托你的勇猛我们是都知道,但汉军将士也并非怕死的,可汗,若决一死战,我靺鞨愿为前锋,若渡河则我部甘为殿后。”
听突地稽这么说,李重九哈哈笑道:“这话听得提气。”
其余众将亦是一并言道:“我们愿一并听命行事。”
到底是死战,还是撤退,这二途摆在了李重九面前。
按照自己一贯的性格,绝不能接受撤退之举,若是撤退虽不至大败,但是精锐也折损在此,对士气打击其大,让忠臣良将为自己殿后死战,如何可行。
但自己若是如此,也被敌军大将,如殷开山之流了若指掌。
李重九言道:“传令下去,三军停止渡河!”
“可汗!”
“上谷公!”
众将一并齐呼,若是李重九要决战,肯定是命令部队加速过河,如此能争取一刻时间是一刻。
李重九言道:“你们不是说听我的吩咐吗?”
众将闻言。
“违令者该当何罪?”见李重九厉声质问,众将只能低头称是。
李重九言道:“传令各军依序渡河,我亲自率军在地。”
“不可!”
第一个反对的是温彦博。
姬川言道:“上谷公体贴众将之意,我们可以理解,但是殿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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