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唐拱手一礼:“听闻侯爷身边有一悬剑阁武者,佩‘饮春’剑,今日有幸一会。”
燕慕伊笑笑:“剑是名剑,我却是个普通人罢了。”
几人便笑,相对入座。
云追舒问:“裴罢戎来了?”
沈庭央点点头:“威风不减,排场十足。”
裴唐嗤笑:“他刚从麻烦里脱身,必定要招摇挥霍一番。”
时间还未到,四人边等边对饮、聊天,期间分别有銮金楼的姑娘代替仆从进来斟茶倒酒,为的就是见裴唐和燕慕伊一眼。
沈庭央看得好笑,问裴唐:“像你和燕慕伊这样的浪荡子,是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心里都藏着一个人?”
燕慕伊但笑不语,眼神有一瞬飘渺。
裴唐却自然而然地坦白道:“没有。”
沈庭央大笑。云追舒险些喷出一口茶,边摆手边对裴唐说:“浪得坦荡,佩服佩服!”
外头一楼厅堂传来一声鼓响,沈庭央:“要开始了。”
燕慕伊起身,离开这房间,去隔壁包厢。
厅堂的鼓声不紧不慢响过十九下,侍从将各个楼层包厢朝着大堂那面的一道暗绒帘幕拉开。
四层楼的四面的包厢围着大堂,帘幕缓缓褪去,只剩一层珠帘、一层纱,可以望见对面包厢灯笼光亮,朦朦胧胧,并不能清晰看见对方容貌或里头具体状况。
但若撤去珠帘,就能看到对方的举动。
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在内力催运下传入众人耳中:“金枝揽月,诸位,今天第一件——”
只见藻井上悬放下一只木笼架,挂了一幅山水图,两名轻纱裙衫的秀美女子立于木笼架上,将待拍卖的画作缓缓依次向四面包厢内客人展示。
沈庭央看清那画后,有种隐约的熟悉感,再看落款,居然是白思上。
白思上为他父母都作过肖像,但此人最为出名的是山水图。尤以一卷早就意外焚毁的千里山河图而独享盛名,素有“眼中山河,笔下千秋”之称。
他的画几乎从无流传在外,此处拍卖的,看来的确都是珍稀之物。
对面有人出价,紧接着是一次又一次叫价,沈庭央虽然很喜欢白思上,但并不打算买这画,父王和母妃的两幅肖像已是至为无价的宝物,他并不贪心。
来这儿的人并非真正冲着风雅之物,一万九千两的时候,隔壁突然有人出手,直接以三万两收了此画。
沈庭央:“!”
裴唐和云追舒一怔:“刚才是燕慕伊买了画?”
沈庭央点点头,燕慕伊根本没问自己喜不喜欢,大概觉得自己会喜欢,就按照花重的吩咐拍下来了。
燕慕伊独自坐在隔壁包厢,照着他和花重从前一贯的习惯,将画拍到手,半闭着眼睛歇着。
屋门被轻推开,一身黑色包裹的劲瘦男人走进来,在他对面坐下。
燕慕伊以为来的会是薄胤,一睁眼愣了下,见辛恕摘下斗笠,清澈的眼瞥了一下,而后移开。
燕慕伊轻笑道:“既然今天要一起办事,就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他依旧没能成功想起辛恕是谁,心里很虚。
辛恕不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不会耽误正事。
燕慕伊松了一口气,自斟自饮起来,目光几乎一直在辛恕身上停留着,丝毫不避讳。
清晰勾勒出修劲身材的黑色武服,漂亮的脖颈,冰冷的玄铁面罩紧贴高挺鼻梁、精致的颧骨轮廓,遮盖住下半张脸。
辛恕整个人是锋利的,却又有种冰冷到极致的脆弱感,禁欲之极,诱人之极。
燕慕伊几乎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儿,冥冥中有种熟悉感,却又无头绪,令他心头若有似无地痒。
可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这种情绪,心底珍重积压的一处往事,重新占据他的整颗心。
辛恕在他毫不遮掩的注视下,终于忍无可忍,抬眼回视,想说的话却顿住了。
燕慕伊略微迷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眼神里似有无限眷恋和痛苦,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遥远的人。
燕慕伊回过神的一刻,立即恢复寻常的佻达神情,凤目含笑一挑:“太漂亮,看走神了。”
云追舒评价裴唐的话,用在他身上也毫不为过——“浪得坦荡”。
辛恕奇迹般地没有揍他,只是淡淡冷笑道:“所谓情动,想必你一辈子也不会有。”
燕慕伊笑笑:“人间情之一事,最刻骨铭心的,无非是离愁。”
辛恕看着他,燕慕伊一袭紫袍洒于锦绣座间,懒懒靠着,神情似落寞似戏谑,偏生那双凤目勾人得紧,不笑亦含情。
辛恕问:“难道你懂?”
燕慕伊仰头饮尽杯中酒,倾身靠近他,指尖轻轻摩挲过他玄铁面罩边缘:“你觉得我不懂?生别苦,死离痛,你怎知我不会有呢。”
今日一共六件拍品,第二件紧跟着亮了相——不是任何物品,而是一个人。
三件稀世宝物,三位绝代美人,这就是銮金楼的惯例,客人之中不乏冲着美人来的。
这待拍的美人是个女子,以一条绸缎系于腕间,轻飘飘飞落至木笼架上,足尖绷紧,仿佛一片羽毛般起舞,肢体柔软,曼妙之极。
此女被楼下客人买走,但按规矩,买下来的也仅仅是她的第一夜。
沈庭央看得兴致十足,裴罢戎在对面一直没出价,裴唐说:“他是冲着最后那美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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