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赫野从热火朝天的人堆里抽身,坐在沈庭央身边,长出一口气:“一群小屁崽子,吹牛能吹上天。”
沈庭央回过神,侧头打量帕赫野。
“看我干嘛?”帕赫野说。
沈庭央笑了笑:“见他们口气那么大,却都愿意听世子的话,便觉得世子很有王者风范。”
帕赫野嗤笑,开了个出言不逊的玩笑:“怎么,你想让我当我汗王?”
沈庭央却很认真地说:“那样很好啊。”
帕赫野愣了愣:“你还真这么想?”
沈庭央弯眼一笑:“世子会是个很好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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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天时间,小王子帕赫启消瘦了一大圈。
他把沈庭央叫到身边,似乎只有这么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了。
“我三王兄有什么异常吗?”帕赫启忧心地问,“会不会知道大哥让我做的事了?”
沈庭央安抚他:“帕赫野一切如常,只是有时奇怪,多日不见启世子。”
帕赫启想了想:“算了,从前也不是天天去找三王兄的,应当不至于怀疑。”
又叮嘱沈庭央:“明晚你别去他那儿,离他的院子远些。”
于是沈庭央知道,他们明晚就要对帕赫野动手了。敛下眸子,只应了声,什么也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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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书院偏僻角落,沈庭央坐在飞檐间,手里一支笛子,低低地吹起一首《白露》。祭奠亡者的曲调,悲凉回荡。
今日是七七,沈逐泓已殉国四十九日。
沈庭央一身半旧的白袍子,月光下,人如璧玉。苦难没有销蚀他天生的矜贵,反而愈发光华夺目。
空无一人的院子,忽然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沈庭央依旧坐在飞檐上,他望着月亮,衣袍在夜风里轻轻飘荡。
院子里,乌满面色不善:“苏晚,你吹的是什么曲子?”
沈庭央轻轻一笑:“乌满将军觉得好听?我也为你吹一遍罢。”
《白露》是祭奠亡魂的曲子,为他吹,就是咒他死。
乌满刀疤纵横的脸上怒意难掩:“苏晚,你是大良城的人?今天是你们汉人祭奠七七的日子,别说你家里人刚好是今天的忌日!启世子信你,我却不信!”
沈庭央好整以暇地起身,玉立于飞檐翘角之上,垂眸道:“你又能如何?”
乌满缓缓抽刀:“启世子要我今日带你走,苏晚,你这种妖媚惑人的祸害,还是死在这儿比较好。”
沈庭央望向远处:“你们大王子派来杀帕赫野的人,该到了吧?”
乌满一踏墙壁,借力便跃上屋顶,强壮如山的身躯却轻功了得。
孰料沈庭央弯腰拾起脚边的一柄弯刀,目光锐利刺骨:“乌满,血债血偿。”
乌满狰狞怒道:“你会武功!果然是奸细!”
言罢扑身挥起长刀,誓要将沈庭央千刀万剐。
沈庭央足尖如点云乘风,轻飘飘已至三丈之外,踩在屋脊上,好整以暇的一个起手式。
乌满一刀劈碎了房顶,砖石四溅,刀法如疾风骤雨般,锐气割裂了沈庭央一角衣袍。
沈庭央横抵刀背,内力暴涨,故意硬生生接下乌满的一刀。就在乌满将要撕碎他喉咙的时候,腾空一膝击在乌满下巴上,半空中一个漂亮的旋身,膝窝绞住乌满的脖颈,将他狠狠甩飞。
乌满从楼阁上摔到地上,暴喝一声提刀又起,沈庭央却已至他背后,一刀扎穿他,长刀从后背贯穿到腹部,血顺着刀尖滴在地上。
沈庭央站在他身后,淡淡地道:“乌满将军杀我同袍上千,可惜没空一刀一刀剐了你。”
乌满僵硬地立在原地,生命迅速流逝。
沈庭央取出一柄匕首,从他后心刺入,缓缓拧了半圈:“愿你永世不得超生。你的族人,但凡有罪的,来日我必一一回报。”
沈庭央抽出匕首,三两下换上备在假山石后的夜行衣,掏出火折子,一把点了西厢楼阁。
他如暗夜里一只轻盈的燕子,掠身到帕赫启的院子里。
帕赫启心烦意乱,遣散了所有仆从,把自己关在房间内。蜡烛忽然熄灭,房门轻轻的一响,帕赫启魂飞魄散地跳起来:“谁……”
他来不及发声,被沈庭央劈手击晕。
沈庭央下手很轻,帕赫启片刻后转醒,屋子里漆黑一片,他已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口中塞了布团,惊恐地挣扎。
沈庭央压低嗓音,用他根本认不出的音色,以突厥语低低地道:“你给汗王的信里,为何要揭大王子的旧事?”
帕赫启绝望地挣扎,当日沈庭央有意无意提过一句后,他便动了心思,试图撬动大王子的地位,为自己谋求后路。
此刻以为大哥察觉了自己的小动作,他心知自己必死无疑了。
沈庭央握着匕首,在他左脚腕后腕割下一刀,毫不犹豫断了他的脚筋。帕赫启几乎昏死过去,冷汗淋漓。
沈庭央算准时间,匕首抵在他喉咙上时,外头来了人,他装作来不及下手,匆忙翻出后窗消失在夜色中。帕赫启的手下冲进屋子,人仰马翻地救下帕赫启。
帕赫野提着大叱刀,大王子派来的刺客竟都不是他的对手,迟迟未能杀了他。城中官兵看见书院起火,巡防营迅速赶了过来,刺客们只得撤退。
帕赫野冲去帕赫启的院子,见他已没有危险,立即转身去找苏晚。可书院里已经没有了苏晚的踪迹,几处大火吞没了楼阁。他站在火海前大喘着气,深邃的灰绿眸子蓄满愤恨,悲痛地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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