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微白。冰凉的水刺激得他面皮一紧,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说不出的畅快。
起来太早,都没事干了。他躺回去眯了会,眯着眯着隐隐听到有人在唱歌。
也许是老头老太清早吊嗓子,他起初没注意,后来越听越不对劲。
葬歌,他听过两回,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他看看苍斗山,苍斗山神情松缓,平静淡然,看样子是进入了正常的修炼境地,悄悄下床推开窗看。
外面起了白茫茫的大雾,并不浓,淡淡的,飘渺如烟。外面出奇的寂静,没有鸟叫也没鸡叫,隐隐约约的葬歌从淡雾深处飘过来。
他穿上鞋,披了件外褂,轻手轻脚下楼。把门开出一条小缝,隔着门观望。
飘渺的葬歌声感官上越来越近了,声音愈发的低了,街道那边传来叮叮当当的铃声。
微生看到了前所未见的情景。
街道那头,缓缓走来一对人,全都身穿曳地的白袍,宽大的帽檐垂下来掩住了他们大半张脸庞,低声细气的齐声轻唱葬歌。领头的手捧着一座白色雕像,后面跟着的怀抱已经干枯的花,那花已经灰了,却瓣瓣保持原来的模样,好像石化了一样。中间的则是扛棺人。
那具棺材很瘦很长,像是婴儿棺。
微生看着看着,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张开了意识知界。
五识像风飘散过去,融入雾气,碰到领头的人,然而意识反馈回来的却是空无一物。
眼看着送葬的队伍就要走了,他心一横,干脆打开了大门。木门咯吱一声,在静谧的清晨中异常突兀。
送葬队伍毫无反应。
他大摇大摆追上了送葬人,直接穿过去了吊车尾的身躯,蹲下腰看送葬人的脸,可惜看不清。他一连穿过数个白衣送葬人的的身躯,近距离看棺材。
理所当然的,棺材他也能轻易穿过。
他又穿到领头人面前,想去看他手里捧着的雕像,是一个面容秀丽的女人,垂首低眉,双手搁在膝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他看了半天,看得实在有些无聊了。还以为会有什么很恐怖的事情发生,哪想到屁事儿没有。
他开始往回走,走着走着往后看了一眼,淡淡的白雾开始散了,天际微微泛白。
葬歌再一次响起。
微生忽然浑身发冷。
天际线的微白,他看着也很熟悉。
黑海巨月升起来的时候,天际线也是如此微微白。它的长度如此之大,囊括了大半海平线,它完全升起来的时候,黑海昏沉的天空将变成白夜天穹。
后来黑海巨月不见了,他怎么也找不到。
竟然从黑海蹦到了现实世界?他第一次感到了入骨的恐惧,转身向客栈狂奔。远去的送葬人唱着的葬歌骤然变得无比明晰,响亮得像唱歌人近在咫尺,微生差点吓疯了,猛地撞开客栈门被门槛结结实实绊了一跤。
“妈呀!”微生浑身一抽,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头顶磕上个硬东西,一下子磕得生疼。抬头一看,苍斗山捂着下巴疼得脸都扭曲了。
什么情况?微生傻眼了。
苍斗山一字一句咬着牙说:“你梦到什么了?”
“我?”微生茫然地看看四周。
他还在小房间里没离开,被子是刚掀起来的样子,还残留着少许温度。
他还怀疑自己在梦中尚未离开,抓着苍斗山胳膊问:“你平时叫我什么?”
“微生啊。”苍斗山懵了。
“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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