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胡芸,耸了耸肩说:『你们两个
没吵架吧?』
『吵架?』胡芸一惊,掉转头来。『没有呀。』
『不能完全说没有,』秦风说,燃起了一支烟。『我们刚刚还在辩论“理之所必无
,情之所必有”两句话呢!』
『是吗?』鲁霄问:『我没听过这两句话。』
『出自《牡丹亭》的题词裡,』秦风望著鲁霄。『已经有三百多年的歷史了。我们
在讨论,人类的感情,通常都是理之所必无,情之所必有的。三百多年前的人知道
这个道理,今天的人,却未见得知道这个道理!』
『秦风!』胡芸轻轻的叫,带著抗议的味道。
鲁霄深深的看了他们一会儿,这次,鲁霄确定他们是有所為而来了。他啜了一口茶
,拿起火钳来,把炉火拨大了,他沉思的看著那往上升的火苗,淡淡的问:『你们
有什麼话要对我说吗?』
『我没有。』秦风很快的说,身子往后靠,他开始一个劲儿的猛抽著香烟。
『那麼,是胡芸有话要对我说了?』鲁霄问,扫了胡芸一眼。
胡芸微微一震,端著茶杯的手颤动了一下。在鲁霄那对澄澈而深刻的眼光下,她觉
得自己是无所遁形的。忽然间,她变得怯场了,来时的勇气,已在这炉火,这冬夜
的气氛,这房间的温暖中融解了。她注视著手中的茶杯,那茶正冒著氤氳的热气,
她轻咳了一声,囁嚅的说:『我....也没什麼啦,只是....想见见您。』
『哦!』鲁霄沉吟的,他抬起眼睛来,直视著胡芸,他的脸色温和而亲切。『胡芸
,你有任何话都可以对我讲,』他坦率的。『是....关於什麼?你爸爸吗?』
胡芸又一震,她抬起头来了。『没有秘密可以瞒过你的,是不是?鲁叔叔?』
鲁霄勉强的微笑了一下。『你脸上根本没有秘密,』他说:『你是带著满怀心事而
来的。是什麼?胡芸?』
胡芸迎著鲁霄的目光,他们彼此深深注视著。『鲁叔叔,我觉得你是一个好奇怪的
男人,你洒脱,你自信,你独立,你勇敢,你敢爱敢恨,敢做敢当,你什麼都不怕
,什麼都不在乎,包括....』胡芸顿了顿,望著秦风一眼,然后轻声的说:『你是
....同志,一点都不隐瞒,就好像一只好大的鸟,海阔天空,任你遨游。你的世界
,像是大得无边无际的。』
鲁霄倾听著,他微笑了。秦风在一旁默默聆听著,心又揪了起来,是吗?同志!
『是吗?』鲁霄问:『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当你们来以前,我正在想,我的世界
似乎只有一盆炉火,同志的世界不应该如此孤独无助。』
胡芸摇摇头。『不....鲁叔叔,你的炉火裡一定也有另一番境界的,你的世界并不
孤独。』
鲁霄深思的望著胡芸。『很好,胡芸,你比我想像中更会说话。最起码,你这篇开
场白,很让我动心,下面呢?你的主题是什麼?』
『鲁叔叔,我好羡慕你有这麼大的世界,这麼大的胸襟。但是,有一个女人,一生
就局促在柴米油盐裡,整个世界脱离不开丈夫和儿女,她单纯得近乎幼稚,却像个
爬藤植物般环绕著丈夫生存。鲁叔叔,你看过这种女人吗?』
鲁霄垂下了眼睛,他注视著炉火,用火钳拨弄著那些燃烧的炭,他弄得炉火爆出一
串火花。他静静的说:『為什麼找我谈?胡芸?為什麼不直接找你父亲谈?你要知
道,在同志的感情生活裡,如果没有两情相悦,那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假若你不希
望我和你父亲来往,你应该说服你父亲,让他远远的离开我。』
胡芸默然片刻。『鲁叔叔,如果我能说动我爸爸,我就不会来找你,不是吗?』
〈四十三〉
鲁霄抬起眼睛,他的眼光变得十分锐利,他紧紧的盯著胡芸,笑容与温柔都从他的
唇边隐没了。『胡芸,你知道你对我提出的,是一个很荒谬的要求吗?你知道你在
强人所难吗?』
『我知道。』胡芸很快的说:『不但荒谬,而且大胆,不但大胆,而且不合情理。
我....』胡芸低声说:『不勉强你,不要求你,只告诉你一个事实,我妈妈如果失
去了爸爸,她会死掉,她会自杀,因為她是一棵寄生草。而你,鲁叔叔,你是个男
人,你有那麼广阔的天地,你不会那样在乎爸爸的,是不是?』
鲁霄双眸直瞪著胡芸,不自禁的掏出香淤,点燃了一根,深深的吸著。『或者,』
他慢慢的吐出一圈圈的烟雾,轻声的说:『胡芸,你把你爸爸的力量估计得太渺小了。』
胡芸惊跳了一下。『是吗?鲁叔叔?』
『不过,你放心,』鲁霄很快的甩了一下头。『我既不会死掉,也不会自杀,我是
一个生命力很强的男人!一个像我这样在风浪中打过滚的男人,要死掉可不容易!
』鲁霄把火钳重重的插入炭灰裡。『但是,胡芸,当我从这个战场裡撤退的时候,
你的父亲....将会怎样?』
『爸爸吗?』胡芸咬咬嘴唇:『我想,他是个大男人,应该也不会死掉,也不会自
杀吧!』
『很好,很好。』鲁霄站起身来,嘴裡刁根烟,绕著屋子走了一圈,又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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