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燃挑了挑眉,犹豫道:“程……”
“程汶,汶水的汶。”也许是这个名字经常被人读错,程汶转过身,爽快而自然地接过了话头,“从今天起,我就住在1302了。请多指教,陆教授。”
“程先生,欢迎你。我是1301的陆江燃----还有,我只是普通大学讲师而已。”他不知道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姓氏,还带了“教授”这个略显揶揄的称呼。
程汶倒是一副完全没料到的表情,疑惑地道:“是吗?我不知道----所以我可以叫你‘陆老师’,对吗?”
“可以。”
见他微微点了点头,对方继续说道:“还真是巧,我刚搬进来就见着你了。小凤阿姨带我来看房的时候,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恨不得让我跟你一样干净、守时、有礼貌……我当时就想着,这陆老师这么好,小凤阿姨为什么不把女儿嫁给他呀?”
陆江燃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小凤阿姨,应该就是那个五十来岁的胖胖的房东太太,人家大名好像是叫吴彩凤。但是房东家是否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他却实在想不起来了。一个人茫然地站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在思考一些无用的细枝末节,连忙歉意地一笑,向程汶道:“程先生这么多行李,需要我帮忙吗?”
话虽是这样说,他的右手却没有离开自己家的门把手。
“不不不,您叫我程汶就行了。”年轻人摆摆手,“我这就搬完了。”
陆江燃敷衍地点了点头,闪身进了自己家,关上房门。
第二章 礼物
陆江燃在玄关换了拖鞋,左手把脱下的外套挂在门后的衣帽架上,右手摸索着打开顶灯和空调。这动作三年来每日都是一样,早已成了肢体记忆习惯的一部分。
屋里没有开灯,却并非伸手不见五指。从客厅朝南的落地窗透进一大片皎洁清亮的月光,静静铺洒在这套小公寓里,给人一种终于卸下重担的舒缓和安心。
大部分人害怕孤独,他却是个异类。
对他来说,所谓“孤独”,其实只是与自己独处的宝贵时空,是一种理性的审视和深刻的自省。这样的性格让他在学术圈里拥有更久长而游刃有余的生命力。
他揉了揉酸痛的眉心,走到厨房里。目光从食品架上一字排开的咖啡、红酒和茶叶上依次掠过,最后无奈地抬手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一杯矿泉水。
自从前两年开始给本科生开设课程以来,作为“陆老师”他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在学生面前保持清醒、睿智、博学的翩翩风度;学生时代那个我行我素、自由散漫的陆江燃仿佛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了。
一口气喝完半杯水,因晚上筵席间摄入过多调味品而麻木干渴的味蕾也渐渐缓和。他往嘴里扔了片茉莉味的口香糖,径直走进洗手间去冲凉。
洗漱完毕,刚从书架上摸下一本诗集准备翻开,门铃却忽然响了。
陆江燃在这间公寓住了三年,这门铃几乎从来没有响过。妹妹陆灵犀有这公寓的钥匙,剩下仅有的几个知道他家地址的朋友,也从来不会不打招呼就来拜访。相反,每次他都会提早下楼,去单元楼门口迎候人家。
铃声在寂静的夜里虽不至于恐怖刺耳,却也显得有些凄凉。
他没有看猫眼,径直挂上门链,打开了门。
隔着一掌宽的门缝,程汶的声音传了进来:“打扰了,陆老师。刚刚太匆忙,我准备了见面礼,给你送来了。”
陆江燃等了几秒钟,发现对方并没有将礼物递进来的意思。他回头看了看有些杂乱的客厅,说了一句“稍等”,便合上门取下了门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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