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烛。
只见他盘脚坐着,手上动作爽利干脆,侧颜完美清晰刀剪影,偶尔吹下手上碎屑,脸上神情认真无比。
这人除了气质外,行为及思想着实不像个皇帝,至少江怀柔辨认不出有毒的蘑菇,不能亲自料理血腥野味,亦不能下马推车,更不能生火煮饭。
而这些事,南烛不仅坦荡自如的做了,而且看起来还颇为乐在其中。
待江怀柔食用完毕,南烛也拍拍身上碎屑站起来,将手中东西抛给江怀柔。
“这是什么?”他困惑的接过来打量,竟是块质地细腻的红石玉牌,触手温润光滑,与方才赝品赫然有天壤之别。南烛还在上面刻了些奇怪花纹符号,像是文字却又完全认不得。
南烛双手置于脑后走出去,语调懒懒道:“送给你。”
江怀柔立在火堆旁怔了良久,心道这种随着佩带的东西,怎么能胡乱送呢?他该不会对自己……不,这绝对不可能。
待南烛散步回来,他依旧放心不下,问:“你经常送东西给别人么?”
南烛道:“不常送,怎么了?”
江怀柔捏着玉牌犹豫不决,“那这个……。”
南烛很快反应过来,低笑起来,“只是随手送的玩意儿而已,并非所谓的订情信物。”
“我没往那地方想……。”
南烛痞笑道:“那你不妨想想?我是不会介意的。”
江怀柔一张俊脸立刻滚烫,也不知是羞是怒。
马车渐渐近了月华境内,江怀柔也逐渐烦躁不安起来,他不想出,以他们几个人的身份万一被人认出后是否有机会存活。
这个问题南烛看来一点却都不放在心上,他还很悠闲的欣赏着路边景致,偶尔会向他提一些匪夷所思的问题。
“远处像火一样的是什么花?”
“朱焰。”
“那里,怎么会有个这么大黑水池?”
江怀柔默了会儿,才慢吞吞道:“那是象石笔洗。”
他表面一脸平静,心里却是波涛汹涌,要知道朱焰并不是寻常可见的花,它是……夜池的国花!
至于象石笔洗,则是为纪念月华、夜池两国战争中牺牲的军师所设……
为什么这些连寻常百姓都津津乐道的事,他堂堂一个夜池皇帝居然会不知道?
江怀柔不动声色解释道:“这笔洗是武台之战后我父皇设立的。”
南烛转了转眼珠道:“那汪孝鹏想必也是葬在这附近了?”
这反问却让江怀柔愈发困惑起来,这笔洗池的确是为汪孝鹏所设,但世人皆称他为狐狸军师、青溪道人,知他真名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是身为皇子的江怀柔,也是在老皇帝遗物中偶尔知晓,这南烛不知道朱焰花,不知道象石笔洗,居然知道表溪道人本名?!
“不清楚,一说得道成仙了,一说是战败后诈死隐入山林了。”江怀柔继续试探他,“武台之战夜池折了多少兵马?”
“十六万八千人,”南烛一脸不屑道:“史书上记载的,至于真假……依我预测当时形势下只怕伤亡者更多。死这么多人只为灭掉一个辅佐军师,夜池此举太不明智。”
江怀柔露出不置可否的神情,当时月华日渐强大,对夜池威胁亦与日剧增。再加上青溪道人用兵如神且极具野心,是以让敌国对他尤其忌惮。
最终夜池与东宁联手使计将其困堵在武台,持续派兵围攻三年,亡死将令无数,最终成功绞杀狐狸军师。
青溪道人在民间颇具威望,坊间也多以神仙形象流传,虽然月华只伤亡了几万人马,却是对月华士兵造成极大的心理影响,是故后来交战节节败退,从此一蹶不振盘踞此处休养至今。
倘若青溪道人不死,依那时月华如日中天的气势,想必此间已无夜池存在。
自然,江怀柔绝不会将这些想法讲与十分可疑的南烛听。
两天后,马车驶入离京城不远的陵州,寻了处干净客栈。
正待准备下车时,钟离荣紫却在此刻醒了,眼睛迷茫的看着南烛,一脸难以置信,“令狐冲,你……。”
南烛冲他笑笑,毫无诚意道:“实在抱歉,未经同意就把你带过来了。”
钟离荣紫目光扫向江怀柔,最终投向马车的人群,疑惑道:“这是哪里?”
一旁的江怀柔无端觉得尴尬,手手忙脚乱的抢先跳下车。
马车内,也不知两人低声讲了些什么,片刻后南烛抱着钟离荣紫走出来,身上束缚却是已除掉了。
钟离荣紫不恼也不骂,将头顺从的贴在他胸口,看上去十分乖巧听话。
几人进了客栈,江怀柔走在前面,却一直感觉背后有道冰冷似剑的目光追随,不用回头都知道肯定是那钟离公子。
只是江怀柔想不通掳夺他的明明是南烛,怎么会偏偏对自己恨之入骨?
三人要了两间上房,隔着道并不隔音的墙壁,听隔壁呻吟暖昧声响整整纠缠了大半宿,江怀柔被搅得脸红心跳头痛失眠。心中痛骂两人,一个虚情假意,一个没心没肺,什么锅配什么盖儿,天造地设的一对。
约莫过了丑时,隔壁终于安下来不再闹腾。江怀柔暗自松了口气,却听到约约从旁边传来极轻的谈话声。
累极的江怀柔未作他想,只将头扎在棉被里埋头苦睡。
天色晓亮时,江怀柔最终抵挡不住旅途劳累焉焉睡去,待他一觉醒来时,太阳竟有西斜之势。
他慌张坐起来,匆忙整理完毕去敲隔壁房门,南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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