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中留下痕迹。很多很多年之后的某一天里,偏远苗疆的某一处所在,赤发青年用指头夹起一块透着茶香的莲子糕,眼睛细眯成月牙的形状,开口询问身边的人:“我小的时候,是不是很讨人厌?”
“不是啊。”北辰胤微笑着回答:“听宫里人说你一直很乖。”
红发青年皱了皱眉头,想要发作又觉得无所依据,愤愤地把整块糕点塞进嘴里,忍不住嘟嘟囔囔:“那你为什么把我卡在桌椅中间,故意把茶点放在够不到的地方,吩咐下人不准理我……还不肯给我换衣服。”
北辰胤偏过头去,发现说到中间含混不清地方的时候,元凰的神色僵硬得有些不自然:“那时候的事,你还记得住?”
“都是后来听宫里人说的。”元凰撇了撇嘴:“你为了避嫌,我都明白,可也还是……”
“哪有这样避嫌的。”北辰胤笑着辩白:“那次是我想地不周,出了意外,事后还后悔了很久。”
“后悔?”
“是啊……那时候瞧你哭得那么伤心,直以为你以后都不会理我了。”北辰胤平静地解释道:“虽然都说小孩子不记事,也还是觉得后悔。”
“啊,”元凰觉得自己好像在无意间触碰了伤心往事,移开视线没有继续接话,抵着额角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似的猛跳起来,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我原来以为是我先喜欢你的。”他笑眯眯地说,耳根悄悄泛红,掩不住得意洋洋地样子:“现在我知道了,明明是你先喜欢的我。——不然以你的性子,为什么要后悔?”
北辰胤错愕半晌,最终在元凰急切的注视之下,一点点散漫开来唇边的笑意,好像春日冰雪初融,夏天荷香满园:“啊——那也,算是吧。”
番外相见欢
相见欢
大米今年整二十,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苗人,有爹娘,没老婆,从出生开始就同族人一道住在五爪峰底的寨子里头,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五十里外。他长得还算周正,就是眼睛太大了些,娘亲老说看着像是姑娘家,只怕以后没人肯嫁。春夏时节他同爹娘一道务农种地,到了冬天快下雪的时候就进山打点野兽,顺便挖些药草回来,晒干了拿出寨子去卖。那天他围着五爪峰转悠了好一大圈,连只兔子都没打到,看看天色像烂掉的柿子一样,大块大块地变黑,只好叹口气,收拾起家伙往住处赶,冷不丁地在半路上碰到一个重伤快死的陌生人。
山里树多黑得早,大米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周围已经不剩多少光亮。那人生得古怪,朱红的头发金色的眉,还偏穿着赭红袍子,衬出一张白惨惨的杏核脸,一眼看去都找不到嘴唇在哪里。大米看他像个苗人,又流了一地的血,探探鼻息好像还有气在,就动手把他往家里拽。他打猎时候就住在山里临时搭的草屋,等积攒到足够的猎物,才趾高气昂地带回家去让爹娘高兴。他连拖带拉,好不容易把人搬到里屋,架上床去,正要出去洗手,却发现十个指头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漆黑一团,凑近看了还亮油油地泛着紫光。大米吓得大叫一声就往水池边上冲,听到身后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说:“洗不掉的……你过来,我把解毒药给你。”
大米回头看,发现刚才救回来的人半睁着眼睛看他,身体还是保持原来姿势躺着。他站在院子中央,看看十个手指,又看看那个半死不活的人,终于醒悟过来自己是中了毒,赶紧跑过去从他手里拿过一颗绿色的小药丸吞下肚子,又一溜烟似的躲到五步以外:“我救了你,你为什么要毒我?”
“我衣上本来沾了毒,是你自己要碰。”那人说,如果不是他的声音实在太小,大米就可以听出他其实很不友善:“服过药就没事了。”
大米点点头,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重新吞回胸口。他心思简单得能用一根棍子捅到底,所以也没多想为什么一个人好端端的,要穿着件下了毒的衣服出来走。看着床上的人又要慢慢阖上眼睛,大米记起他伤得很重,赶紧安慰他说:“你等等,我马上去找医生来给你看”,说完抓起刚脱下的棉褂子,推门就要往外走,却被身后一句斩钉截铁的“不准去”拦下了脚步。
那人喊得很大声,用尽了全身力气,胸前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淌血。他费力地张大眼睛盯住大米,嘶哑着声音说:“你找医生,他们就会知道我没死——你要真想帮我,别让人知道我在这儿。”
大米低头想了半天,大概明白他是怕仇人找上门来。他觉得这个人说得很有道理,又觉得这样浑身是伤拖着不是办法。他没有别的主意,只好问那人说:“那你怎么办?”
“硬挺。”那个人回答,浅浅吸一口气,拼命想要保持清醒。大米盯着他,摇摇头,觉得他是死定了的,心里觉得可怜,不好直说,又不敢去找医生,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床上的人渐渐敌不过睡意,眼皮越压越低。那人好像很不甘心就这么睡了,兀自喃喃说话,声音大小刚够大米听到:“挺不过……我们就一起死……”
大米被这句话吓得跳起来,满脖满手都是冷汗。他本能倒退了几步,生怕另一个人突然窜起来把他掐死,一面结结巴巴地求情说:“英雄……好汉……我,我是想救你的,你不看医生,也不该拉我一起死……我,我还有爹娘……”。他话说了一半,瞅着床上的人没有动静,又记起他刚才说话的声音很柔很软,不像是要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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