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一个人,大殿中空空荡荡,只点着几盏烛火,王晟缓缓向他走去,脚步踏在石板上,发出一声声空旷的轻响。
他一路走到陛下,一言不发地跪了下去。刘符仍高高坐在上面,一动都不动,像是一块石头。
“丞相,”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别来无恙?”
王晟不语。见此,殿首的深色轮廓动了动,刘符的声音又传过来,“哈,丞相好大的架子,我说的话连答都不答。别再跪着了,起来罢。”
王晟仍不语,也没有动一下,仍跪在那里,单薄的背挺得笔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刘符呵呵地笑起来,“看来我说的话是当真不好使了。”
“既然丞相喜欢跪着,那好,我就这么问,你就这么答。”刘符两手扶住扶手,微微向前探身,那张脸从黑暗中缓缓现出来,却还有些神情难辨,“我问你,襄阳是什么地方,丞相,我的好丞相,你可知道么?”
见王晟仍一声不吭,刘符几乎被气笑了,他攥紧了拳头,咬牙道:“丞相不想说,那我来替丞相说说罢。襄樊之地,北瞰汴、洛,南扼长江,归雍则雍强,归梁则梁兴,为我兵家必争之地。”
“襄阳的守将是什么人?”刘符自顾自地说着,“我也替丞相答了。是我大雍四将军之一,是我军中难得能独当一面的大将,是我刘氏宗族的第一人……是我刘符的亲叔叔!是我的亲叔叔!”
他音调陡然拔高,话音落下,王晟只听得头顶响起两声沉闷的低喘,随即便又听到刘符低声道:“我要说的都说完了。现在该丞相告诉我,我下的三条军令都哪去了?”
王晟终于开口道:“臣已回书王上,将不能出兵之缘由具言其上。”
“屁话!都是屁话!”刘符像是忽然被激怒,终于还是没压得住声音,高声问道:“我让你救襄阳,你竟敢不听?”
王晟淡淡道:“王上可治臣违令之罪。”
刘符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大声喝问道:“你以为我不敢治你的罪?”忽然一道闪电劈开天幕,映得大殿中猛的一片惨亮,让殿中的二人都将对方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刘符站在九级台阶上,弓着腰逼视着面无表情的王晟,眼中射出的光比利剑更加锋利。
一瞬之后闪电熄灭,大殿中重又归于黑暗,甚至比方才更黑,两人便各自只余模糊的轮廓。过了一阵,天上响起滚滚雷声,如同沉重的马车缓缓碾过。
“臣不敢。”
“你不敢、你不敢……”刘符在台阶上暴躁地来回走着,如同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眼里喷出火来。这一刻,他几乎想要狠狠地掐住王晟的前襟,就这么将他一把扯起来逼问,可看着王晟细瘦的肩膀,他到底忍住了。他哪里舍得这样对他呢?他让侍卫卸了王晟的剑,狠狠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却还是不舍得让他脱鞋。刘符卸了力气,将自己摔下去,重重地跌坐在台阶上。他低垂着头,两手按在脸上,再开口时声音透露出几分无力来,“你为什么不救襄阳啊……”
王晟从刚才起,面色便绷得如铁石一般,任刘符怎样狂风暴雨般地发作也无动于衷,这时见刘符如此情状,他的脸色反而在黑暗中白了几分,却仍稳声答道:“臣岂不知襄阳为重地、右将军为股肱之臣?只是南梁趁我大军全陷北境之时,提卒八万渡河北上,来势汹汹,或许当真意在襄阳,又或者——如同王上灭魏一般,攻其必救,意在长安!长安仅有守军三万人,若贸然倾城而出,遇梁军沿途设伏,此军一旦有失,且不说能否救下襄阳,那时恐怕长安难保。”
“况且,即便南梁当真只为得襄阳,臣倾长安之兵而东,若突厥乘机犯境,又当如何?”
“危言耸听!”刘符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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