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天而降都不为过!
消息从长安传到洛阳,哪怕是八百里加急,又抄近道,也要一天时间。王晟乘车过来,怎么说也要三到四天。看来那日他这边方一下朝,那边消息便已经向洛阳飞去。他以前总觉得王晟孤悬朝中、从无朋党,现在看来——
“王上……”
王晟抬手捉住刘符的手腕,腕上又凉又湿的触感激得刘符浑身一抖,他回过神来,压下思绪,忙问:“景桓,你怎么了?好些了吗?”
王晟肩膀微向前耸,似乎是要坐起来,刘符见状便托着他两腋,将他向上扶了扶,让他半靠在车壁上。只是换个姿势,便引得他喘息不止,刘符知他痛极,也不出声打扰,只将手覆在他手背上,待他呼吸稍稳才又道:“景桓,你说句话,别吓唬我。”
王晟翻过手回握住他,闻言勉力道:“臣方才……痉挛了一阵,现在已无碍了,王上……王上莫要……”
刘符见他说得断断续续,实在艰难,忙反悔了道:“我不担心,不担心,你先别说话了。”
王晟果然咬牙不语,刘符听着他时轻时重的喘气声,感觉心都揪了起来。过了一阵,他发觉王晟竟将自己的手都握疼了,明白过来,叹了一口气,愣愣道:“景桓,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王晟深深看着他,张开两片干裂到起皮的唇,用力道:“王上……大谬!”
刘符脸色一沉,猛地拨开王晟的手站了起来,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王晟随着他的动作抬起头,眼中闪过惊讶之色,他那只被刘符用了大力气挣开的手空落落地垂在短塌边,手指屈了屈,过了一阵,也一并压在腹上。
刘符紧紧地绷着面皮,绷出罕见的冷硬轮廓。前日在朝堂上和一干大臣争了一个时辰有余,今日王晟又拼着发病也要从洛阳连夜快马赶回,就是为了和他说,他做错了。
他做错了吗?是,不论是蒯茂还是褚家父子,他们的劝谏都挑不出一点毛病,臣子都是好臣子,错的只有他刘符一个人。他不该扩大事端、株连无辜,他没有爱民之心、不以百姓之心为心,他滥用武力、他一意孤行。
“景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刘符难以克制地这样想着,说话的声音都微微发抖。他牵起嘴角,露出一个刀子般锋利的冷笑,“我是桀、纣之主,卿为管、晏之臣。我若不为此,何以令百姓闻我之过,而知卿等之贤?”
王晟面色一变,整张脸像是一张刚铺开的白纸,不着一丝杂彩,就连嘴唇上都找不到一丁点的血色。过了一阵,他眼中渐渐泛起怒意,紧盯着刘符的眼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沉默地将两手死死掐在腰间,手背上的五根细长的骨头高高绽了起来。
刘符说完这句,喉结滑了滑,表情慢慢松动了下来,他收起了面上的刀子,反而露出受伤的神色,仿佛刚才刺伤的是他自己——愤怒的情绪发泄了出来,他心里便只剩下一阵阵难过。他轻声道:“自我起兵以来,至此已经快……快七年了。这些年里,我和你们虽然说不上是同生共死,但我以为我们也是肝胆相照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们都来劝谏我、指责我,是因为被轻侮的不是你们!你们只会从《尚书》、《孟子》里摘出你们自己理想中的一个雍王的框,然后要求我处处比量着这个框,把自己严丝合缝地装进去。你们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把我当作一个会生气的人来看,和我说一句:说此话者,当真可恶!”
“你们全都不懂……你们不可能懂。”他一旦开了口,后面的话就怎么也止不住了,“我十七岁那年,天下土崩、突厥南下,他们抢掠离开后,那些和我们混居数代的汉人把仇恨都转到了我们这些异族人身上,我的许多族人,没有死在突厥的马刀下,而是死于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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