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没变,”
我看见他唇边美丽的弧度,明亮的眼睛还望着前方,“日本民间有个故事,讲一种样貌奇丑而且多长了好几条腿的蛤蟆,被人捉住放在玻璃盒子内,结果它被自己的丑态吓出了一身油。这油是民间治疗烫伤的名贵药材。据说黑泽明晚年也曾在镜前吓出过一身油,所以他那本自传的名字叫《蛤蟆的油》。我可不想自己变太多,把你也吓出一身油,又没什么用处,”
还是那样惬意的歹毒。他的淡笑在这起风的暮夜真是一道让人心倾的美景,
我笑着睨着他,伸出一只手环住他的肩膀,捏上他的脸,咬着唇眯着眼骄慢地说,“有板眼就永远别变,永远这模样,”他微笑着摇摇头,横我一眼,又望向远方,
船笛响起,厚重的声音伴着远方氤氲的红————“欢迎回来,抗抗。”许久,我听见他如是说。
20
古希腊喜剧大师阿里斯托芬曾经说,人本来是一种圆球状的物体,四只手,四条腿,一个头上长着相反的两张脸。后来宙斯便用一根头发丝把他一分为二。这两半都痛苦极了,每一半都急切地扑向另一半,拼命纠缠拥抱在一起,希望重新合为一体,由此便产生了尘世男女间那不可遏止的情爱。
啄了口烟,我微眯着眼拣起角落里摞着的那些成打的券,“我的情爱,我的债,”喃喃着。抽出一张,烟火星子点燃,看着它燃烧,想着刚才莫耐的话,他摸着我的头发,
“去看看杭晨吧,他这几年,过的不好——-”那样的忧郁。我只是扒开他的手,双手插进口袋里,转身走了。
想来,他那样的神情对我不是没有影响,我回来不是一直想着他说的话吗,“他这几年过的不好,过的不好——-”我就过的好了?
仰躺在大床上,叼着烟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六年了,看来还是习惯为杭晨心疼,只是听说他过的不好———可,我了解自己,这不是对另一个生命的偏爱,我其实,心疼的是自己:因为,杭晨和我的经历如此相似。幼年丧母。
8岁母亲早逝,他跟母亲的棺材一起被火车送回故乡上海。每次火车进站,小杭晨都匆忙赶到行李车厢,看那棺木是否还在。他偷偷地剪下母亲的一缕头发。在被姨母寄养的童年里,他的父亲变成了一个只会邮寄抚养费的陌生人。之后父亲再婚,当12岁的杭晨再次回到父亲身边的时候,那里却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他经常会陷入童年亲情疏离的记忆里,这也许就是造就杭晨矛盾性格的源头。淡薄,独立,表面上叛逆不羁,内心却有些许偏离的柔弱——
我和他何其相象。当年轻的我们赤裸着身体拥抱纠缠在星空下,天空中的暗云幻化出母亲的形象,向日葵丛中拥着的,是我们共同娇弱的幸福———
所以,第二天一早上了课,我去了协和,抱着那一盒券。为了他的“过的不好”,我的“过的不好”——走廊里,刺鼻的消毒水味,我想象着染在他身上——-却,站住!
“你还我儿子!还我的儿子!”妇女声嘶力竭地哭喊,双手奋力地撕扯着他。他还身穿着绿色的手术服,戴着口罩,双手的白手套上是血———
我依然能一眼就看出是他,那双隐着淡淡无情的冷漠眼睛———“其它家属呢,家属呢!”“您别这样,我们已经尽力——-”
其他医务人员拉住那位已经快哭晕过去的女人。他轻轻一转身体,有些不耐地离开女人的手,这时,看见这边的我,
眉头轻蹙了下,冷漠的眼睛有些飘零,不过,转身还是走了。我淡淡笑了,跟在他身后。放下手里的盒子,自己找着椅子坐下。这里,好象是他的私人办公室。
没有任何避讳,水池边,他在我面前如常地摘下手套,口罩,脱下手术服,里面的衬衫,赤裸着上身,开始清洗手臂————
我望着他,褪去少年时的清澈,多了份难以言喻的靡媚:清俊的脸庞;薄厚适中的嘴唇;下巴上的天使指痕;以及瘦削、充满弹性与力度的身材————我的杭晨依然拥有如此顽劣的美色————
骄傲地看着他右肩口:我们都会嘲笑镀金的蝴蝶。那是我歪七横八的字迹。
“怎么,不认识自己的丑字了,”他走过来。我歪着脑袋,食指点上他的肩口,却,被他一手抓住手腕转了个身梏进怀里,
“干嘛!要掐死我啊,”他的臂膀横在我的脖子上,唇,就在我的耳边。前面,就是一面镜子,镜子里,我看见自己弯起的唇,也看见他愉悦地笑,
“掐死你干什么,我只是也要看看,”下把搁在我肩头,镜子里,他看着我的眼睛,我看着他的眼睛————俱是精怪的美丽。
我呵呵笑出来,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懒懒地仰着脑袋搁在他的肩头,任他掀起我的衬衫————
吃力地转头看了眼镜子,看见他的手盖在我背部的字迹上,又放弃地转过头,鼻尖抵着他的下巴,“还是祥子的手艺好吧,专业的就是漂亮,”
“你还说,你刺地我流了多少血,”感觉他冰凉的手摩挲着字迹,慢慢上移,已经挑开了内衣的扣子————坏笑地咬住了他的下巴,“你说只看文身的——-”
他的掌心已经覆上我的rǔ_fáng,“抗抗,还记得‘la’吗,”象个孩子。没有qíng_sè,他只是把冰凉的手覆在上面,我耳边的唇是落寞的,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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