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眼发花的境地。
女人捧着他的脸,委婉又坚定道——
「我会答应伦成渊的要求,我会跟他去,然后我会回到你身边,即便我回不来,你也一定会把我带回来。」
所以允我去吧,别再恼我、阻我。
所以允她去了,尽管珍二爷内心有千万个不乐意。
出海的消息很快传来。
在她回覆伦成渊的求亲兼私奔之请,也才过去三天。
但伦成渊之所以亟欲出海,是因南方岛上传来消息——
遭受软禁的某人因逃不出,干脆绝食对抗,而人是铁、饭是钢,绝食的结果就是把自个儿弄病了。
至于「某人」是谁,接到消息的小国舅爷尽管沉着脸、语焉不详,穆容华要想推敲出来,也是易如反掌。
能提早前往南方岛当然大好,较头疼的是她不及做好完整部署,仅来得及将几封书信一并交由游石珍送到殷翼手里,其中有向叔父穆知信通报平安的手书,大半以上则是给「广丰号」几位大管事,请他们此期间多费心照看,待她返回。当中有一封还是特意写给宝绵丫头,就怕小姑娘再次以为主子遗弃她。
至于伦成渊,应该也有不少事未决,但岛上的某人大病,这突发事件让他无法按照原订计划去走,一切唯有提前。
「是赶了些,总之先过去,余下的田宅和其他身外物,有我的心腹管事代为处理,往后日子,总还能让你们过得舒舒服服……他见到你,肯定欢喜,一欢喜也就肯待下的,他若肯了,我也就欢喜了……」
穆容华过了许久仍一直记得,当时三桅大船扬帆海上,伦成渊迎风立在船头甲板对她说这话时的神态,他最后一句宛如呢喃,霞红点点镶染眉睫,俊色偏邪,又透淡淡郁色,她竟被他的意绪触动,也想跟着叹息。
不行!她必须坚定,要很坚定!
伦成渊性情异常偏执,本性或者还没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但她顾不得他。
光看这艘出海的大船上,伦成渊自个儿的人手不到三分之一,不用猜也瞧得出,其他多数皆是「过江龙」的人马。
船是人家的,岛也是人家的,伦成渊这「与虎谋皮」之计使得太不好,双方若一言不合起冲突,她必须先想法子保住行谨和自身。
乱七八糟的事横在前头,唯一万幸的是,她有珍二。
游石珍依旧恼她。
她想,此事没那么容易善了,可能还会气她许久、许久。
然而他一直是这样的,即便被她的「恶形恶状」、「恶言恶语」气到脸色铁青快呕血,他仍然顾惜她。
所以尽管大船上非善类一堆,她得与「病得不轻」的伦成渊虚与委蛇,也得时时留意自己安危,然只要回眸顾见那黄发大汉的身影,尽管他瞥也未瞥她一眼,她的心便似落了锚,稳稳的,没有怕的。
大船在茫茫海路荡了七日,在一阵浓雾中切进所谓的迷雾海域之间。
风向诡谲,来回不定,于是三桅上的大帆尽数收起,雾中行船全靠人力。
当船缓下准备泊靠,这场大雾来得莫名其妙也散得毫无道理,穆容华终于能一窥这座小岛的样貌,见到那位占岛为王的过江龙老大。
说实话,不管是岛,抑或是人,皆令她心下大惊。
「脚程快的话,不休息跑上整一日是能绕岛一周的,至于骑马就更快了。」说话的人突然笑了声。「不过咱们这儿不兴养马,毕竟用处不大嘛。」
「那是。」
答话时,她面上淡然,尽量不流露意绪。
没料到这座岛竟如此葱绿,放眼望去尽得丰饶景致,她原以为会是奇岩遍布、有无数大小岩洞供人或船躲藏的地势,该是灰扑扑,而非这般绿油油。
她同样没料到一群黑汉的头头,恶名昭彰的海贼老大,竟生得既矮且瘦,毫不起眼。过江龙年约四十,身长仅达她肩头,肤黝如炭,全身精瘦到仿佛仅剩皮贴着骨,略长的瘦脸上,一双微吊的眼显得特别狠锐。
首日相见,他倒与她闲聊不少。
穆容华发现他懂得甚多,天文地理、海上船事等等皆能说出一番道理,谈吐颇为风趣,若非配在他腰间的两排飞刀时不时晃出绿幽幽的光,时不时提点着她,自己真要以为对方仅是个好客又健谈的东道主。
那一场谈话,攻与防皆似有若无,过江龙在最后冲她直笑,说得坦白——
「穆大少虽为女子,无丝毫闺阁之气,实在希罕得很。伦成渊那小家伙带你来此,他其实志不在你,这事想必你心里也挺雪亮。咱先前就想,听说穆家大少生得俊俏秀逸,留这般的美人在岛上却晾着不用,那多不划算,不如跟姓伦的要了你,他过他的小日子,咱们过自个儿的……」略顿,低唔一声——
「可跟你聊了天、说了笑,还真想交你这个朋友,这可如何是好?」
「四海之内皆兄弟,能成朋友那也不错。」
「欸欸,可惜我终究是个俗物,若你胸腩丰腴些、臀儿翘挺些,五官再媚、再艳些,咱过江龙即便赔了项上人头,也必得闯过你那道江。」
他哈哈大笑,眼底的烁光无比认真。
穆容华仍清清淡淡一张俊颜,直到被带进一处竹屋独处,她才允许自己倒坐在竹榻上,衣衫底下的薄身早已沁满冷汗。
很轻易就见到穆行谨,在一处新建的、极其清幽的竹林小筑里。
该是行谨病得有些脱形,而她毕竟已被带出海,逃跑不易,伦成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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