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有人来给她通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在房间里思考了一个上午,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可不是喜欢找人背黑锅的人,她可是很有原则的人!
于是,这天晚上,她趁着夜黑风高爬进了清水寺的围墙。清水寺在山上,占地很大,地形曲折,她找了好久,才找到戒律院。
整个院子里旷无人声,两棵茂密的菩提树在廊檐下栽种,叶片上还带着深夜的气息。她蹑手蹑脚地穿过堂屋,到了后院的菜地,远远就看见了在菜地里弯腰忙碌的那个清瘦身影。月光不大均匀地洒在白色的衲衣上,他吃力地抬起一桶水,雪白的手臂滑出宽广的袖子,薛宁心里不由地一荡。
心里头热乎乎的,有什么东西仿佛要呼之欲出,她的脑袋有些发蒙,居然就这么傻呆呆地站在那儿看他。
了善回头,视线不偏不倚就和她对上了。
薛宁保证,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半个小时以后,了善从厨房里出来,给她端来了一碗面。为了能装病出来,她晚饭都没有吃。
还好不是那种软乎乎的面条——看着碗里的东西,薛宁幸福地想。
仿佛看懂了她的想法,了善开口,“阿婆牙口不好,所以给她做那个。”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就那么说了。薛宁回头看他,眼波流动,意味不明的样子,看得他神色极不自然。
面条很细,嚼起来特别有劲道,还加了酱油和生抽。虽然上面只洒了几片包菜叶,却格外好吃。薛宁吃得很开心,三两下碗就见了底。她大呼了口气,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怎么了?”室内只有靠墙的一面有张木板床,了善拿了蒲团,坐到她身边。
“我在想,你做的面怎么可以这么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她抿了抿唇,抓了他的胳膊,抱到胸口,当抱枕一样靠了靠,蹭了蹭。这时候,她就像只小动物一样,没有一点危害性。了善思索道,晚上的她应该和白天不太一样。
薛宁不喜欢穿鞋子,尤其是夏天。这个院子虽然在后山的山谷里,气温却依然不是很低。她把鞋子踢掉,开心地吐了吐小舌头。
那舌头是淡粉色的,很小巧,和她的脚一样,透明的十个小指甲,隐约透着淡淡的粉。他只看了一眼,就马上把头移开。
“对不起。”薛宁想了很久,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为什么说对不起?”了善学着她的样子抱住膝盖,把头搁在上面。他想,可能是蒲团太小了,别的坐法都有些不舒服。
“你是因为我才受罚的,我来向你道歉。”也许是有些心虚,她比平时要气弱很多。不过很快,她马上昂首挺胸起来,“不过,你可别指望我会替你受罚或者帮你去解释,那天,可是你自己没说清楚的。要是你说清楚,我也不会一直留你的。”
终于说出来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薛宁顿时觉得自己的罪恶感减轻了,不用再畏首畏尾做人了。
她又变得神气起来,“喂,了善,你的名字是什么?”
“了善。”他微微怔了一下。
“谁问你这个了?笨、笨、笨!我问的是你的俗家名字!”她颐指气使的,“快说!什么好名字要这么藏着掖着,还怕我抢了你的不成?”
了善有些无措,特别是她凑过来,柔软的小手捧住他的脸,逼着他直视她的眼睛时,他有些害怕了。害怕衍生而来的是逃避,他挣扎着,想推开她,但是,她执拗地按住他,笑容里带着得逞的恶意。
他微微翕张着嘴唇,不太凉也不太热的这个夜晚,他的出的汗比那天在寺庙里的还要多。她笑眯眯地盯着他看,最后他居然忘记挣扎了,任由她的手缓缓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一遍一遍,似乎要记住他的脸形和轮廓。
刚开始,他是有些鸡皮疙瘩涌上来的,后来,却没那么排斥了。他害怕异性的碰触,这是很有以前就有的阴影,但是,她和她们似乎不太一样。她太鲜活灵动了,身上也有种木瓜的香味,混着那个花园里淡淡的花香。
从小,他的嗅觉就非常灵敏,异于常人,他可以记住闻过的任何味道。
他厌恶那些混合着各种奇怪酒精的香水味,在各种女人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糜烂腐朽的气息。他万万想不到,他几年以后会成为一名调香师。
这个晚上,他把埋在记忆深处的那个名字告诉了她,告诉了这个虚荣傲慢、乖张阴戾,甚至从不讲理的女孩。不过,也是一个身上有清新木瓜奶香和淡淡花香的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
☆、大丽江(1)
大丽江(1)
“叶瑄?叶瑄!叶瑄!你叫叶瑄?”薛宁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咀嚼了几次,疑惑道,“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瑄,国之重器也,良质美玉也。”他平淡地道来,仿佛只是在说和他不相关的事情。这是个被寄予厚望的名字,既希望他有一番作为,顶天立地,又希望他为人温婉平静,情深意重。
“很好听啊。”薛宁笑道,忽然,她惊呼了声,把手伸进了衣服,在胸口一阵掏摸,摸出了一块包装地很好的巧克力,拆开以后,露出里面黑色的一小块,塞到他手里。
“我给你带的,吃吧。我吃了你的面,就拿这个赔你好了。”
见他迟疑地不动,薛宁急道,“素的,不是肉!真的很好吃,我很喜欢吃的。不过,可能捂地久了,有点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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