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燕明君意味深长的叹息声。
约摸着天快到晌午的时候,茅屋的门被推开,这次出现在燕明君面前的却是季秀。他左手拎着一只山鸡,右手抱着一大片烤得半生不熟的鹿肉,笑嘻嘻地走进门来,进门就若无其事地朝着阿桑夜里睡的那个空荡荡的角落望了一眼,接着用很轻松的语调问道:“怎么样?饿坏了没有?”三口之家里负责餐食的从来都是他,这般问倒也说得过去。
“我若是你,就远远离开这处所在,再也不回来。”燕明君慢慢说道,“你倒好,被人当面羞辱,还能装没事人一样,真是令我叹为观止。”
他言语间毫不掩饰,显是已知道昨夜之事,以季秀脸皮之厚,也难免尴尬了一回。不过季秀很快面色如常,嬉皮笑脸道:“谁叫我心肠好,见不得有个路都走不动的老废物饿肚子呢。”
在燕明君发怒之前,却赶着将手中的物事放下,将山鸡烤得金黄流油的一条腿撕了下来,奉于燕明君:“蠢小子前些时候放火烧山,你女人带人跟在后面,捡了大便宜。今个儿姜寨里分东西过年,我跟着蹭了一些。”
他自己也捧起山鸡的一只翅膀,一边啃一边口齿不清地问道:“她呢?去找蠢小子了?”
燕明君心中禁不住感慨。稷下川叱诧风云的姜姬和仰慕者无数的南离,在季秀轻描淡写却又充满了仇视鄙视的言语里,成了“你女人”和“蠢小子”。
不过同时,燕明君也自然听得出来,季秀关注的重点,最后还是落在阿桑的下落上头。他能忍耐到现在才开口问,倒也算是有长进了。
“季秀,听我一句劝,死心吧。你玩不过南离的。”燕明君突然道。
季秀身体一颤,却又竭力让自己松弛下来。“怎么?她被吓住了?”他慢慢放下手中的山鸡翅膀,用力扯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难道她去寻南离,说再也不回来了?真没出息。”他轻轻笑道。
“她出去寻的是你。”燕明君紧紧盯住季秀的眼睛,神情严肃,“她去蒲柔家寻你。说寻不到的话,还要去什么秋朵家……”他本来就有过耳不忘的能耐,遂将那五六个姑娘的名字不费吹灰之力地报了出来,很满意地看到,一向厚脸皮的季秀面上显出尴尬、羞愧的神色。
“你告诉她这些做什么?”季秀羞恼着埋怨他,“我和这些人早不来往了,昨天夜里,我又怎么可能去……”昨夜之于他而言。是一场有关爱情的献祭,纵使被人无情拒绝,也不可能将这份精雕细刻的用心,随随便便转付他人。故而他只不过是在初冬之夜的雪地上奔跑呐喊,在空旷和沉寂当中发泄着自己的郁燥委屈,以及自怨自艾而已。
“我当然懂。可惜阿桑不懂。”燕明君悠然道,“那几个人的名字,不是我告诉阿桑的,而是阿桑告诉我的。看,她虽然什么都不懂,却对你太过关心。”
季秀将信将疑,又惊又喜。“真的?”他的喉咙有几分发紧,声音也过于涩,“你不骗我?”可是他的模样神情,分明已经信了,甚至有些飘飘然。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燕明君打断他的遐思,“我宁可她对你漠不关心。这样,你也容易死心一些,长痛不如短痛。”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死心?她对我关心又有什么不好?”季秀大声说道。
“因为南离。南离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你别看阿桑对他一脸漠不关心,可他现在就能让她不碰你。”燕明君道,“你想不想知道当年我对付情敌们的手段?”
季秀有些惊讶。燕明君偶尔会兴致勃勃地向他提及当年和姜姬的旧事,一直以来的口风都是当年和姜姬在桑上原上一见钟情,姜姬为他散尽夫侍,两个人你浓我浓。
“我们当然是一见钟情。”燕明君毫不掩饰、得意自得地说道,“那日她解下遮面的长纱,朝我只看了一眼,我就忍不住硬了。当时我就想,何日能让这稷下川的美人在我身下婉转娇啼,蹙眉承欢,才是人生第一大乐事。”
“可惜无论有多少少女朝我暗送秋波,甚至在夜间自荐枕席,她都不为所动。我将他们稷下川的年轻高手尽数打下台去,我将陪她睡觉的那个男人打得牙齿都掉了几颗,手臂也折了,她却似没看见似的,不过夜里换了个男人睡觉而已。”燕明君愤愤然说道,“我当然气不过。当天夜里,我夜袭她住的帐篷,把正在服侍她的那个男人用鞭子抽打了一顿,丢了出去。我亲自提枪上阵,竭尽我平生所能,用力弄她,她都浑身酥软,下面漫出水来了,却还是一脸倔强,甚至趁我不备,狠狠踹了我的宝贝一脚。”
季秀正听得脸红耳热,心动神摇之际,冷不丁听见燕明君这般说道,当时就觉得有些蛋疼,不露痕迹地往后缩了缩。
燕明君却是兴致勃勃,毫不忌讳:“大家都是男人,你懂的。她那一脚差点就把我看,她凶不凶?我足足三天没能下地,然后我就发现,我彻底爱上她了。”
季秀望着眉飞色舞的燕明君,顿时很有几分无语,甚至在心里怀疑他是否是个受虐狂。
但是燕明君自己却是得意的很,他眼神之中异彩连连,声情并茂地追忆着往事。
“我思来想去,她定然是忌惮我的身份,心中虽爱我爱到发狂,却只得用冷漠克制掩盖而已。于是我就到我哥哥面前,向他主动请缨,说要设法打入稷下川内部,一统四方部落。我哥哥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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