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入后厨,旋即转身出来,将空竹篓还给那男子,又数了一把碎银钱给他。男子将碎银子放入钱袋,口中嘀咕了一声:“这是我冒了风险偷偷打捞上来的,才给我这个价钱……”嘴里如是说着,脸上却并无懊恼之意,这且不算,竟又挑了靠门的一张台子坐下了,恰好就在怀玉等人的身后。
那个叫甘仔的小二便上前问:“今儿也要在咱这里用饭么?”
那男子笑了笑,颇为不好意思似的说道:“咳,是。叫褚掌柜的烧几个新鲜又拿手的小菜上来。”吩咐完,忙又摆手加了一句,“酒不要。”
怀玉暗笑,这才晓得这七里塘人家的掌柜与大厨竟是一个人。
不一时,褚掌柜的为那男子烧的“新鲜又拿手”的小菜转眼便上了桌。那男子小声嗫嚅道:“这不是我才刚送来的鱼虾么?”
怀玉一乐,险些儿呛着,干脆停箸,竖起耳朵听身后动静。
甘仔“啧”了一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你送来的?”
男子道:“我下海摸这螯虾时被夹了一钳子,恨得我把它钳子给扯掉了,你端上来的这盆也少了钳子,必是我捉的那一只。”
甘仔也觉好笑,遂道:“咱们掌柜的烹制鲜鱼鲜虾最是拿手,你的这些鱼虾才刚送来,都是活的,可不是咱们店里头最新鲜的?”
男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只得闷头吃了。怀玉等人吃完,也不急着走,又要了一壶茶,各人一杯,慢慢地喝。
靠门的那个男子吃饱后便叫会账,甘仔同他算账道“八钱银子。”
“什么!?”那男子几乎要跳将起来,扯了甘仔的袖子怒道:“老子卖给你半篓子,你才给我一钱二分银子,我吃了你这两盘子,你竟然收我八钱银子?臭小子,你可还有半分良心!”
甘仔叹气道:“你回回如此,何苦来?你下回自己家里煮了吃,一文不花,多少好?”
那男子只扯着甘仔的袖子不放,口中喝道:“臭小子,把褚掌柜的给老子叫出来!老子要找她理论!”
正吵闹着,青叶从后厨出来,将头上汗巾扯下,掸了掸衣裙,将汗巾往肩上一搭,倚了柜台,叉腰问道:“找我作甚?”
那男子放下甘仔,声音竟低了下去,道:“褚掌柜的,你,你……”说到后头,气势减弱,抬眼偷看青叶一眼,说不下去了。
青叶也不恼,只冷冷道:“满仔,亏得你是个男人,三番两次,怎地跟妇人一般啰嗦?”
满仔满面通红,老老实实掏出钱袋,数了银钱,往柜台上一拍,再抬眼看了青叶一眼,闷声走了,走到门口,想了想,还是回头腆着脸悄声道:“褚掌柜的,我过几日再来——”
刘伯之至此终于认出是上回街上为倭人通译的那女子,不由得瞠目结舌,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口中只道:“好个……好个……”
怀玉鼻子里头笑了一声,接了刘伯之的话:“好个刁钻婆娘。”
怀玉上回因为不耐烦挤到人群里,便站在外头听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话,并没有看清她的相貌,待人群散去后,也只是远远地看到她纤细身形以及一个像极了白眼的眼波,今日一见,才算看清她的模样。嘴角微微上翘,一望便知是个倔强的性子,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看向人时,冷冷清清,下眼睑却有条细细的褶皱,透着几许温柔。
这大抵是怀玉初见青叶时的情形。
怀玉这一桌人会账时,甘仔张口就要十两银子,夏西南嘟囔道:“一顿饭竟然要这么多?竟然比京城还要贵?你竟然敢冤咱们!竟然敢冤咱们?你们这莫非是黑店?”越说越气,见怀玉始终嘴角噙笑,却不出声为他做主;而刘先生瞠目结舌,也不知是被那掌柜的给美得,还是被这黑店掌柜及小二的手段给唬得,竟然说不出话来。夏西南只能老老实实掏了银子会了账。
青叶见再无客人入内,便交代了甘仔几句话,径自出门去了,临去之前,还从怀内摸出一面小镜子左照右照,搔首弄姿了许久,末了,又掐下门口一朵黄花菜的花骨朵斜插到发髻上。
才过了神仙浴肆门口,眼角却撇见前头街角处一个消瘦身影一闪而过。那消瘦男子闪过街角时,对她也扭头看了几眼,青叶不由得怔了一怔,待回过神再仔细看时,街角处确有一个人急急走来,来的人却是怀抱着小孩儿的姨嫂菊官。
自古以来,不论谁家,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扶不上墙上不了台面的亲戚。于菊官而言,姨妹青叶回回摆脸色给自家看,路上碰着不是装不认识,便是昂首阔步,趾高气扬,应该算得上是古今往来数第一的惹人嫌的亲戚了。
青叶垂了头,假装没看见她母子两个,却被菊官冲上来一把拉住,挣也挣不开。菊官女生男相,五大三粗,嗓门大不说,便是力气也不逊男子。
青叶身形纤细,在菊官手中如同被老鹰捉住的小鸡仔一般。青叶才要发作啐她,她已将怀中的小孩儿往青叶怀中一放,笑嘻嘻地求道:“好妹妹,你看看你侄子,烧了两天了,家里也没钱去请大夫抓药吃,不拘多少,先借点银钱给我可成?”
小孩儿身子并不烫,也不知道是真发烧假发烧,穿的衣裳上倒有许多饭粒污迹,青叶嫌脏,赶紧将小孩儿放到地上。菊官心里头生气,只管捉住青叶不许她走,声音陡然拔高许多:“你有银子去倒贴那老秀才,竟不愿意帮衬咱家,为你侄子看病么?”
青叶正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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