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蓝,风吹的地上的黄土一阵一阵地打旋儿,出发之前毛皂拿厚粗布将车门帘和窗户都挡住了,初初却坐在车外面,毛皂对她道,“柳娘子,去车里坐着吧。”初初摇头,她看着道路两边一点一点变得荒凉的景色,黄土陇外已经收割完庄家、光秃秃的农田——终于出城了,她唏嘘地想,回忆起四年前,他和予印仓皇地离开京城,又更加仓皇地被捉拿回去。
四年。
邱汉生骑马跟在大车旁边。那天他改变主意来到清风客栈,说愿意护卫他们一道去云南,初初意外却欢喜,与李医娘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毛皂和他两个一起陪护,毕竟旅途遥远,多一个人不多。
毛皂似乎对邱汉生的到来不大放心,暗示自己一个人足可以保护她们到达朱提,初初道,“多他一个帮忙,打尖行路你也轻松许多,工钱还是按照说好的数给你,我只想大家都宽醒些。”他方不再言语。
晚上他们在一个小镇子上投宿,由于邱汉生骑马先来要了房间茶水,他们到店时一下车就能进屋歇脚,梳洗头脸,草料也准备好了,店伙将车拉到后院,毛皂自带着马去喂他们吃草喝水。
“呸呸呸,”李医娘站在院子里,拿着水缸漱口,再都吐到地上。
“呸呸呸,”初初站在她旁边,也是一样的动静。
这是个小镇子上的唯一一家客栈,设施简陋,自然不能像以前在皇宫里,漱口都有专门的瓷质钵盂来盛,并讲究不能发出声音。
“呸呸呸,”李医娘连吐了几大口水,“这一路的土,哎哟,我嘴里好像还有。”一路风土,她们虽然是坐在马车里,但一天下来也是挨够了沙土,头发、眼睛、牙齿缝里,两个鼻孔都黑黑的,牙根子里一股子土腥味。
初初被一口水呛的,鼻涕都出来了,出门在外,又不是财主,自然没有丝帕来擦的,只有布帕子或那种茅草做的纸,揉两下鼻头就红了,李医娘不禁嘲笑,“哎呀你的脸,可成了花猫了!”突的拉住她的手,压低声道,“哎,快别揉了,鼻头要掉了。”
初初被呛的声音也瓮瓮的,白她一眼,“你这东西弄的,真不结实。”
丫头漠漠端着大水盆子走过去,李医娘奇怪,“这丫头怎么了,像是谁欠她几吊子钱似的。”
初初道,“怕是嫌咱们多了一个人。”
“咦,怎么会?”
初初一努嘴,“不信你跟着她。”
李医娘真的跟上去,果然那丫头走到水井边,舀了水,一边刷衣服一边碎碎叨叨地自言自语道,“说好了就三个人的,又多了一个,洗涮浆补,什么都得俺!同样是三两银子的身价,小红能去富贵人家当差,俺又得跑远路,又这么累,哎,俺真是命苦!”
李医娘又好气又好笑,回来学给初初听,笑道,“这丫头看着憨实,谁知到也有个刁心思,你怎么就猜到的?”
初初道,“你忘了,我也是当过奴婢的,虽说是在宫里,那不也是个伺候人的活?漠漠还是个憨实的,不然哪会都放在脸上。”
李医娘想想以前她在宫里的样子,笑道,“你定是那不露声色实际上却刁极了的。”
初初一笑,“刁有刁的好,有城府、沉得住气,而且多半涵养够佳,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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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汉生要了两个房间,初初、李医娘和漠漠主仆三人一间,他自己和毛皂一间。
毛皂去喂马回屋,枭鹰跟着他一起,路上枭鹰自己捕了两只野鸟,并不用喂食,它蹲站在毛皂的肩上,看着邱汉生的淡金色的眼睛充满机警。
说来也奇怪,枭鹰几乎在见到毛皂第一眼的时候就接受了他,在他头顶盘旋了几圈居然就站到了他肩膀上,初初知道它是一极挑剔的主,同时也极任性,毛皂能入它的鸟眼着实难得,心里头暗道莫不是这毛师傅与她们真是有缘。相比之下,在看见邱汉生时就与平素无异,站在自己肩上,两只翅膀向后拢着,眼神警惕。
它现在就是这样的动作和神情看着邱汉生。
邱汉生道,“这鸟很神气。”初初之前向他们解释是说枭鹰幼时受伤被她们救治,长大了就一直跟着她们。
毛皂不语,伸手抚了抚枭鹰背上的羽毛。
邱汉生问,“它怎么一见你就跟认识似的,真真儿奇怪。”
毛皂冷冷道,“野禽很有灵性,能分清善恶敌我。”
这话就是话里有话了,邱汉生眉间不可辨认地抽动一下,然后,状做没有听出来,“毛师傅很有经验,莫非以前调养过鹰?”
毛皂道,“我一生走南闯北,保镖护路,什么没见识过,会调鹰很奇怪么?”
他说罢转身向门外走去,身后忽然一阵劲风袭来,他忙转过身,枭鹰嘎的一声飞站到梁顶,目光炯炯地盯着二人,那邱汉生一拳击出未中,被毛皂侧身避开,只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刷刷刷已过了三四招,各自被对方的武艺惊讶,最后,砰的一声,两个人互相揪住对方靠到门板上,同时压低了声音问,“你到底是谁?”
这时候,门外传来初初的唤声,“毛师傅,邱大哥,出来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注一下:本文只有两个穿越人,一个是第一章穿越了写了《农政全书》的徐光启,一个是大诗人白居易,其他都不是穿越人。
至于引用的一些诗词、名言,都请不要追的太细致。
没写过穿越,也没写过重生,本篇没有这两个元素,都是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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