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着被马夫折磨的姿势。侧脸贴着团花被褥,没半点念想。听见马夫咚咚咚跑到外堂,对着陆焉千恩万谢。她亦佩服起自己来,听着帘外那些个卑躬屈膝谄媚讨好,她竟能牵起嘴角引出个嘲讽的笑来。
心如死灰,最痛不过如此。
帘子响了一响,陆焉走了进来。靴子底踩在丢了满地的小衣亵裤上,迎面来是一股浓重的腥臭,女人白花花的身子就藏在揉皱了的被褥间。细嫩的后背一条条都是掐痕,红的紫的,乳白的乌青的,将她的皮子当做画布,她的痛苦化成新墨,纵情肆意调出一张糜烂且淫*乱的春宫图。
他瞧不上她,似乎多看一眼也嫌脏。来捏她的下巴还要隔着一张帕,指腹使力,扭过她的脸来。
她双眼空洞,对着他的衣摆上的蝙蝠纹,呆呆傻傻。
“想死?”他问她,但亦不必她回答。
“我还记得你有个弟弟,今年多大?七岁还是八岁?流放到西北多可怜,我私心留下来,在琵琶楼做个小龟公,同你作伴,你看好是不好?”她一语不发,他便加了力道掐她下颌,“你不答,我便当你不要这弟弟,正巧春和宫里缺个洒扫太监,就用了他罢。”
她闭了闭眼,原以为眼泪早流干,却还是哭了起来,她或许也只剩下眼泪,泣不成声,“求…………奴求陆大人…………高抬贵手,让七弟留下同奴作伴吧…………”
她彻底垮了,伏在床上哭到声嘶力竭。
他缓缓说:“你眼前只有一条路,就是教人糟蹋死了,扔进城郊乱葬岗。冢子坡上数不清的乌鸦野狗等着你的肉身饱肚,新鲜的尸首扔下去,转眼啃成白骨。月末看山人一把火少个干净,谁的骨谁的头都分不清,贩夫走卒王公贵族,统统缠在一处最后化成了灰,或是被野狗叼去山里,或是被乌鸦衔去作窝,这才叫死无葬身之地。”
陆焉的话,一个字一个字锥子一样扎人,将她割得血肉狼藉。她抱着自己,抖如筛糠,心以为已经到了地狱,却没想到还有鬼魅夜叉在身后追,他哪里是人,分明是吸人血的妖魔,杀人不眨眼的阎罗。
他最终做结,“你早早死了有什么意思?要慢慢来。”
转身,衣袂回转时留下一股香,干净、清冽,同锦绣脂粉堆出来的琵琶楼全然不同。
雨停了许久,地上的水未干。春山照例跟在他身后,“那马夫已经回去了,老鸨子那搁了银子,让马夫一连七日都来。义父,咱这是回府么?”
前方的脚步停了,陆焉站在檐下抬头望天,看夜幕深沉,无星也无月,是一块黑漆漆裹尸布,严严实实盖在头顶,没有半点生气。
“去冢子坡。”
这三更半夜的,去那个鬼地方,春山想不通,“义父,听说那地方闹鬼呐!”
“你舌头不想要了?话这么多。”
春山缩了缩脑袋,老老实实闭紧嘴。
小轿出了勾栏胡同换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出城,一路上乌鸦盘旋野狗乱吠,便知到了冢子坡上。
深山野墺,夜寒风冷,陆焉多套一件直襟大袖鹤氅,玉色底,雅青色衮边,松柏似的立在风里。脚下是滚滚斜坡,挖一座万人坑,收尸人吆喝一二三,枯柴一样的死尸连床破席都没有,沾着土顺着斜坡滚进坑洞。一时间盘旋等待的乌鸦同野狗都欢呼,哗啦啦一拥而上,尖利的獠牙撕扯着这一具新鲜肉身,饕餮盛宴。
春山在一旁捂着嘴,胃里头翻滚,想吐吐不出来。
这夜里一点光亮也没有,只有随侍手里一排灯笼闪着幽幽的光,也难敌山风呼啸,吹得火焰左摇右晃,光影不定,似幽魂伏出,厉鬼索命。
陆焉大约融进这苍茫凄凉的天地,他不言不语,一双眼向远方。
浓墨坠下的天幕是他深厚的影,孤灯映出他凄然冷硬的侧脸,山风中夹杂着野鬼低泣,叫嚣着要索他的命。
那便来吧,这天地乾坤日月星辰,统统都如坑底尸骨,来年与他一同葬送。
陪伴他的只有孤独,以及突然间落下的微雨,打湿了眼睫。
春山觉得难过,眼泪涌上心头,擦也擦不掉。
陆焉转过身来问他,“你这猴头,哭什么哭。”
春山道:“义父,我害怕呢,前头听见有只女鬼要捉了我回去当点心吃。”
国公府里一片祥和,自然,要除开握着剪子想死的四姑娘。
绛珠轩的赵嬷嬷急急忙忙赶来缀锦轩叫救命的时候,景辞正在院子里逗猫,这小白猫本是只野猫,早年间英勇非常,过五关斩六将闯进缀锦轩来偷点心吃,院里头丫鬟嬷嬷都围上来抓,偏没一个得手。景辞瞧着喜欢,便叫厨房送了一盆子小鱼干儿来,果然这猫吃得肚皮翻天,倒地就睡。从此便在院子里养起来,当个乐子。如今大半年不见,这猫吃得头圆肚子圆,白毛顺滑光亮,是猫里头的富贵员外爷。
景辞一面拿红穗子逗它,一面问,“糖糖,你再胖下去,赶明儿就将你送给李冲家的油炸了吃。”
这猫像是听的懂人话,猫爪子不去拨穗子了,瞪着一双琉璃眼珠子看她,过后猛地窜出去,一溜烟不知又跑去哪个犄角旮旯里赌气。
景辞一扔穗子,“得,这年头一只猫也天大气性,说不得半句。”
忽而外头吵闹起来,白苏才想去瞧瞧,便见着个圆滚滚的身子扑上来,伸手要捞景辞裙角,好在半夏灵敏,立在前头拦住了,手叉着腰,柳眉倒竖,“赵嬷嬷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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