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的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我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他似乎略有几分中气不足,喘了口气才道,“外头只怕很快就要来搜人了,姑娘别怕,我只想请姑娘帮我带样东西出去而已。”
绮年突然想起来这声音是谁的了。在东阳侯府的时候,那假山——就是那个和她一起在假山d里看出水芙蓉的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
厢房里头稍稍有些了点动静,一个穿着不怎么合身的僧衣的尼姑开门出来,脚下一瘸一拐,脸上抹得全是脏灰,简直不辨模样。只是绮年一眼就瞧见他脖子上的喉结——僧衣衣领不高,根本遮不住。
绮年很想看看这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可惜只能看见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神里略带几分笑意:“若非在下听到姑娘的声音出言呼唤,只怕姑娘此时早退得远远的了吧?”
绮年后悔死刚才出了声音。她理应拽着如燕转身就跑才对!这时候她已经隐隐听到前殿似乎有声音了,毫无疑问,无论来的是什么人,都肯定是冲着这假尼姑来的。
“抱歉,我不识得你。”绮年企图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她看得清楚,这人手上没刀,衣裳下面也没有鼓起来的地方,应该是没有携带凶器的。
“怎么,姑娘已然把荷花池畔一遇忘记了?”假尼姑根本没有被她哄住,反而一笑,“我可还记得姑娘问过我,那荷花池里何处水深何处水浅呢。”脸上抹得乌漆抹黑,一咧嘴两排牙倒是整齐雪白。
完蛋了……绮年认命地闭了闭眼睛:“阁下到底有什么事?”这时候再问他是什么人也未免太傻,其一人家不会说,其二外头的声音已经不远,也根本没有时间说了。倘若这时候来抓人的冲进来看见他们,好一点她会被抓住当人质,差一点说不定会被当成同党啦!
一群穿着五城兵马司服色的人直冲进青云庵,吓得住持急忙出迎。为首的倒也还客气:“奉命搜一匪人,请各院居士包涵,我等看看便走。”嘴上说着,已经叫人,“将前后门都封了,不许出入!”
住持难道敢说个不字?只能请众人稍待:“待贫尼去告知各位居士。”
五城兵马司的人兵分两路,一路挨个院子去搜人,一路直冲佛殿。说是三重佛殿,其实地方极小,都没有什么可搜的。这群人一冲而入,惊得殿上几个洒扫的尼姑和诵经的居士连忙回避。一路搜到后头第三重殿,远远就听到有人脆生生数落着:“你这尼姑不生眼睛的么?竟然将污水洒到我家姑娘身上!你可知道我家姑娘这蜀锦裙子价值几何?将你卖了都赔不起!”
这等富贵小姐被人冲撞的戏码,五城兵马司的人一年也得看个七八出,自是毫不在意,一冲入殿。便见一个戴着帷帽的少女站在殿中,身边一个十四五岁的俏丫鬟正指着殿角一个跪伏的尼姑斥骂。地上打翻了一只水桶,水漫开来,果然沾湿了那少女些许裙角。
为首的领队瞥了一眼,见那少女的裙子果然是蜀锦,却也不是那格外昂贵的料子,不过是湖蓝色底子织了宝蓝色万字不到头花样罢了。真论起来,蜀锦固然是蜀锦,却也不是什么珍品。不过瞧那尼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起来,想是被吓住了,不由得微微撇了撇嘴。
这一干人突然冲入殿中,将那主仆二人都惊了一跳。俏丫鬟连忙回身挡在自家小姐面前,指着众人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冲进庵里来!”
为首领队颇有几分不耐。青云庵这里,贵重人家的女眷是不来修行的,多半是去皇觉寺旁边的栊翠庵。那里供奉比之此地更为精细,香油钱自然也是要多多的捐。而到青云庵来的女子,多半身家清白却并不是大富大贵。再者这少女身上衣饰也不是什么极精致的,估摸着再自抬身份也无过是个五六品官员之女。当下并不十分在意,一面挥手令手下去满殿搜索,一面向那少女拱手道:“奉命搜索匪人,惊扰了姑娘还请恕罪,在下等搜完便走。”眼见那丫鬟还要斥责,倒是少女知趣,悄悄拉了她往后站了站,便转头不再看那三人。
这殿里实在没什么好搜。小小一间佛殿,说是称殿,不如说是佛堂来得适合些。中间一座普贤菩萨像,前面一张香案几个蒲团,两边是搁法器的小橱子,因只放着几只木鱼,故而其大小只能搁进两只猫,断藏不住人。众人将佛像后头看了一看,又掀起覆盖香案的素布往下看一看,便再无可搜索之处。
此时外边搜索两边厢房的人也快步进来,急声道:“一间厢房里有血迹,窗子开着,怕是虽进来了,听见我们的声音又跑了。”
领队眉头一皱:“胡说!前后门都被围住,他腿上又伤了,往哪里跑?”
负责搜厢房的人脸上不太好看:“围墙那里有个狗d,有被挖开的新鲜痕迹……怕是引着我们来搜庵,自己早逃到山上去了。”
领队登时变色:“快,立刻去追!”一干人等又呼啦啦狂风一样卷出了殿门,没人再去看殿角那几人,更没人去注意那趴跪在地上的尼姑。只有那俏丫鬟忿忿地骂道:“呸!今日真是晦气!”声音落在门外的领队耳中,不屑地也啐了一口,领着人便翻墙往山上追去。
这一番折腾,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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