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盈盈道:“太妃这样说,可见是真心疼爱我了。”舒贵太妃笑着抚一抚玄清的肩头,为他掸落数朵落花,笑道:“母妃的知音,也是你的知音,想来你和甄娘子也能谈的上几句。”玄清大笑,“母妃不知道,以往论起几句诗书史论来,儿子若一个不小心,就会落了娘子下风,真是惭愧不已。”舒贵太妃骇笑,指着我道:“甄娘子看着温柔婉约,不想言辞口锋这样厉害,能叫我儿子甘拜下风的,真真是了不得。”我掩唇而笑:“王爷谦虚得口不择言呢,太妃也信么。王爷不过是当您的面哄我两句罢了。转过身去不知要怎么笑话我呢。”玄清闻言急道:“清当真是说实话的,断断不敢笑话娘子。”如此说笑一番,便也散了。玄清也向太妃告辞,送我下山去。
[正文:第44章…丁香结(下)]
玄清走在我身边,阿晋牵着马远远跟在后头,山路弯弯,清风徐徐扑面而来,夹杂着青草奔放而清冽的气味,吹得人神清气爽。风中隐隐闻得一丁点马脖子上铃铛的叮铃之声,远远的,像是谁唱着一首叫人愉快的歌曲。马蹄踏在山野落花之上,亦有甘甜芬芳的汁y漫香满路。我与他隔着一拳的距离默默并行,谁也不说一句。
山路口有大株的野芭蕉生长,明晃晃的阳光似瀑布飞洒下来,阔大的芭蕉叶如即把蒲扇凑在一起一样巨大,在如金粉四散的阳光下,本就翠绿的颜色愈加浓翠盈盈,直要滴落下来一般,散发着生长健康的植物才有的青青的气味。芭蕉树中央有几枝刚抽出的新叶,嫩黄的颜色新鲜地卷曲着,似几支燃烧着的巨烛。地下长草中零零落落地开着几枝丁香花,淡紫或浅蓝的颜色,开得纤细柔和,如含羞带笑的二八少女。
我见玄清含笑注目在芭蕉与丁香之上,不由也笑道:“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1)王爷可在笑这个?”
他眸中含着清亮的笑意,“不知该夸娘子聪慧呢还是说娘子可怕?”
我的笑从心底满满漫出,“那么王爷的意思是说我侥幸猜对了。”
玄清伸手拈起一朵紫色丁香轻嗅不已,“清正是想起这一句才笑。眼前虽然丁香与芭蕉同在,可是此刻清与娘子皆是心情舒畅,未见离愁相思,这句话实实是不应景了。”
我笑着指向怀中所抱的“长相思”,“有此物在此,也算不得不应景。这琴本就是叫‘长相思’的。”我看着他手指间的一朵丁香,轻轻道:“它很漂亮呢。”
玄清看花的眼神是怜惜的,回首向我清颐而笑:“的确很美,然而清并不打算赠与娘子。”
我笑言:“虽然我并不打算要,可是还是很想问问为什么。”
玄清的目光从丁香移到我的脸庞,道:“丁香是相思甚苦的花朵,清不希望娘子如是。”
“我是修行之人,自然不会沾染相思,王爷多虑了。”我想起方才之事,目光定定落在他腰间,我道:“‘长相守’是贵重之物,王爷总这样携带在身么?”
“没有”,他摇头道:“只是每次来这边,才会带上。”
我隐约猜到他话中的深意,不觉有些害怕,忙忙道:“王爷对太妃果然深有孝心。”
从前在宫中,他与我说到此间,从来都只是点到即止,不留分毫尴尬。然而今日却大异往常,径直说了下去。“这只是其一”,他的目光倏忽一亮,淡然道:“是因为‘长相思’在你这里。”他说的这样平淡而从容,仿佛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这样的心肠,难道不知道不能随意对我说么?
我掩饰这笑笑,别过脸去,道:“王爷实在有趣,为‘长相守’而来寻‘长相思’。”
玄清的目光似漫天满地洒落的阳光,叫人笼罩其间无处可逃,他认真道:“清是‘长相守’的主人,来寻‘长相思’的主人。”
我抱住“长相思”的手心冒出潮湿的汗珠,扣在琴身之上有胶凝的质感。我避无可避,脸上倏然红了,讪讪道:“王爷真会玩笑。”
他无奈地看着我,良久道:“你知道我不是与你玩笑。”
我硬一硬心肠,骤然抬头盯着他,冷然道:“可是我,只能当王爷是玩笑。”
他并不视我,只淡淡凝眸于我,道:“从前你是宫中的宠妃,现在已经不是了。所以,我说的并不是玩笑,你要当作真话来听。自你从清凉台留了一张纸不告而别,我怕你伤心为难,忍耐着不去寻你。可是你晓得我心里有多难过。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我不晓得你是否与我一样。可是于我而言,因你那一句‘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这年春天怕是我有生以来最难捱的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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