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剩下的日子少得可怜了,掰着指头也能数过去,于是时光就这么跳着跳着走远了,眨眼间,新年到了。
每年春节都要举行国宴和家宴,所谓国宴,自然有朝臣参与;而家宴不同,只有皇帝和皇后,连同太后一起,携着后宫妃嫔一起吃个团圆饭。
顾渊这些日子尤其繁忙,国事已到了一年的尽头,自然要处理完,各地官署纷纷呈报奏折汇报一年的情况,而他就忙得不可开交。以至于容真在这期间只在惜华宫的书房见了他那么半个时辰,再一次能他他时,已然是家宴那日。
走出惜华宫时,她碰见了等在台阶下的珠玉,那一身绛红色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令她稍微顿了顿足。
珠玉自打受封之后,一直没有见过皇上一面,哪怕皇上亲自来惜华宫,也不曾召见过她,因此今日可见是花了心思打扮的。
发间别着先前分来的份例,一只翡翠镶金的云纹簪;额间点了一朵银色祥云,朱唇轻点,是那种石榴花般的艳丽色彩……她这样一打扮,整个人都娇艳了不少,确实很美。
“妾身参见容婕妤。”珠玉给她请安。
容真点了点头,掀了掀嘴皮子,最后却什么也没说,跨上了车辇。
说什么呢?告诫她从七品的美人没资格打扮得这样艳丽夺目?然后等着她用那种了悟的眼光看着自己,仿佛是自己不希望在姿色上被她超过?
车帘落下来的那一瞬间,她自嘲地笑了笑,已经说过放开了手的人,再一次食言岂不可笑?
不关她的事,她一点都不能为之所动。
于是一辆车辇后跟着一架步辇,一前一后地往华严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阴谋来了,接招!
☆、第75章.反击【四】
第七十五章
车辇在路上稳稳地行驶着,容真坐在车上,手里捧着个暖婆子,思绪却晃晃悠悠地飘了很远。
她当上宫妃已有大半个年头了,做宫女的日子明明还在不久以前,却已恍若隔世。她身边的人死的死,疏远的疏远,最后竟什么也没有剩下。
这样一想,过去十年期待出宫与家人团聚的日子,似乎成了一个笑话。
可是她进的是皇宫,不是一场走马观花的郊游,她付出的是亲人惨死的代价,那么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眼下,她已经能够很冷静地回想这一切了,深宫为炉,所有人都不过是在这样的煎熬里苦苦度日罢了,失去的已经失去,她唯一能把握的却是现在与未来。
她可以不在乎失去多少,但她一定要得到。
就这么想着想着,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皇帝的模样来。
他和先皇虽是父子,却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性子,先皇fēng_liú成性,潇洒肆意;而他却严谨自律,不重女色……容真忽地想起初次见他的时候,他的眼里像是埋着利剑,任何人若想轻举妄动,都会被他万箭穿心。
她一开始是很怕他的。
顾渊一直以为两人的第一次相见是在御花园里,可是只有容真知道,第一次相遇其实是在若虚殿里。那一次,她被他吓得不轻,慌忙之中还磕到了他的下巴,那场景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对了,她还因此丢了那块从小戴到大的玉佩!
也许是到了年末,所有人都在总结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等到车辇停下来时,容真才惊觉她也在回忆里流连了这么久。
她扶着闲云的手下了车,抬头的瞬间,正对上一双冷静犀利的眸子——蒋充仪。
因为是家宴,所有妃嫔都会参加,所以大家自然是怎么华丽怎么打扮,毕竟在群芳之中脱颖而出的话,也更能引起皇帝的注意不是么?
容真虽不喜太过艳丽的服饰,却也应景地穿了身粉霞锦绶藕丝缎裙,头发绾成垂云髻,看上去少了几分清丽,却也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娇艳贵气。
可是再看蒋充仪,一身淡绿色荷叶素裙,发间也没有多余的装饰,面上的妆淡的不能再淡,看上去既没精神也不美丽,放在一群宫妃里就只有被淹没的份。
容真从从容容地往台阶上走,而蒋充仪却偏生放慢了脚步,似是要等她一同上去。
终于并肩而立时,容真朝她福了福身,喊了句蒋充仪。
“容婕妤今日气色很好啊,看来最近心情很好,与前段时间病怏怏的模样全然不同。”蒋充仪一如既往温柔地笑着,可是眼里别有深意,容真自然也不会忽略。
前段时间?前段时间,长顺死了,所以她一直气色不好——蒋充仪在此时此刻提起这种事情,无非是在戳她痛处。
容真侧过头去朝她微微一笑,“是啊,嫔妾最近心情很好,皇上百忙之中还能抽空来惜华宫陪陪嫔妾,自然是喜事。这世上最令女子高兴之事,不就是心爱的人能常伴身侧么?”
她如愿以偿看见蒋充仪脸色刷的一白,眸间的神色迅速阴沉下来,于是似笑非笑地说了句,“蒋充仪的脸色怎的这样难看?可是受了寒?还是快些进大殿吧,冻着了可怎么得了?”
她姿态优雅地继续朝台阶上走,一边走,一边缓缓地抬头望了眼一片空白的天空,不轻不重地叹了句,“果然是隆冬腊月,鸿雁也没有了啊。”
蒋充仪浑身都僵住了,指甲深深扣进掌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啊,鸿雁没了,她拿什么托书?
一个月以来,她与那个人断了仅有的联系,如今那人想的什么,做了什么,她一概不知。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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