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睚眦欲裂,指手画脚的,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只四手廿指的,一直往他那儿指。
严格来说,应该是往他背后指。
他们指着他的背后,却说不出话来,喉咙只一径发出格格格格的声响。
他的背后?
他的背后是……
──不是何文田吗?有什么可怪的?
于是,他回头。
徐徐转过身子。
这时,那女人已经跟他靠得很近的了,以至衣袂都可以触着他。
所以,罗白乃一回头,就看见她了。
是真的“看见”她。
因为这回是太近了。
简直是贴着在一起。
他不但可以看见她,甚至也可以触着她,嗅着她,碰着她。
这一下,他可看得一清二楚,巨细无遗了:
她是没有头的。
她向他(们)伸出了手,摸索着,像是要讨回一件东西。
她没有办法发声。
──难道,她要讨的,正是她的“头”?!
天!
罗白乃轰的一声,好像天边的雷,正炸在他脑门里。
一时间,他的脚发软,脑子一片空白,心几乎跳出了口腔,又像要裂成两片,自鼻孔里迸喷出来!
她的确是何文田!
但却是一个没有头的何文田:
而这个“没有头的何文田”,居然一步一步、一级一级的,一摸一摸的寻索上来,跟他们要回她的头!
天哪!
这一刹间,罗白乃很想躲开(他当然想极了),可是不知怎的,双脚一直在抖颤,完全不听使唤。
他贴得“她”太近了,他想用手推开她,但双手也一直在发麻,动不了。
这就像是陷在一个噩梦里:当噩梦梦得极噩之际,想动动不了,想起起不了,连想叫也叫不出声,甚至连想醒也醒不来。
于是噩梦成了真。
这才是真的噩梦!
就在这时候,叶告做了一件事。
这三人中,他最够胆──其实不是他胆子最大,他的样貌像很有勇气,很豪情,但其实他相当胆怯,凡事不敢创新──因为他一向不相信有“鬼”这回事。
就因为他不信,所以才不那么惊惧。
你相信爱,才会有爱。你相信恨,才会生恨。你坚信自己,才能成功。你深信你必失败无疑,那就一定以失败告终。
害怕也一样。
你觉得你怕,你才会怕。你根本不怕,就不知道怕从何来,为何要怕,怕为何物。
叶告也不是不怕。
他也骇怕。
任何人看到一个无头的人无端端站在你跟前,绝对没有人会有理由不惊惧的。
可是因为他仍不信:眼前是一只“鬼”,他仍怀疑是:何文田这干姐儿们在吓唬他们,于是,他就用了一种最原始、直接的方式,去作了一个试探。
他一手抓住她,往她颈项上一摸。
没有。
的确是没有头。
由于他仍然不信,以为她把头不知藏到衣服内哪儿去了,所以,他更用手一按,一压,甚至攥了几下。
没有头。
肯定那是一个会走动的但没有头的女人!
叶告回过头来,脸上出现了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诡怪模样。
他的表情说明了一件事:
这的确是一个无头人。
如假包换。
却是怎么“换”?!
鬼关门 第三回 还我头来!
那“躯体”伸出了手,好像正在跟他说:“还我头来!”
一下子,转身“卡”住了的罗白乃,扑上去按着女人“断”头的叶告,站在那边全身发抖的何梵,一齐怪叫、尖叫、狂叫了一声,哗然而散,倏然溜走一空。
他们就像是三根爆竹,原本是扎在一起,绾结在一道,现在,倏地炸开了,他们也就遽然散开了,一个也不留。
也许,只留下一具无头尸体,直挺挺的站在那儿。
她僵直的姿态,仿佛在重复申诉一句话:
──还……我……头……来……!
其实,三人虽然胆战心寒,魂飞魄散,但还不算是一齐开溜,谁也不管谁的。
因为到了这一刻,谁都知道,人多在一起,还是比较占便宜。
至少,比较不惊恐、孤立!
不管对付人还是应付鬼,道理都一样,人多比较凶,多人,就胆壮。
只不过,一旦发现一路摸索上来且站在身前的是一个无头人,三个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往后撤。
这叫不由自主。
这往后一退,就撞在门上。
原本,这是绮梦的房门。
三人一齐疾退,背部抵及门上,也不知是因为三人都太用力,还是门根本没关好,抑或是门后有古怪,只听“轰”的一声,门开了,门倒了,门塌了!
三人一齐跌跌撞撞,倒入了绮梦的午字一房。
三人一起跌了进去,有的趴倒在地,一弹而起了;有的跌了一半,立即滚过一边;有的借势飞退,斜飞跃开。
一时间,三人都骤然分开了。
房间更黑,谁也不知道对方在哪里?敌方在哪里?无头人在哪里?鬼在哪里?
罗白乃是着着实实跌了一大跤,伸手一摸,地上还躺了个人,身子冷冰冰的,看来已死了好久。
就是这具魁梧的尸体绊倒他的。
他啐了一口,抓了一块东西,揣入襟内,一面连爬带滚站了起来,一面出拳乱打,一面单掌护身,打着旋往来了七八回合,就怕有人(更怕是鬼)欺近身边。
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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