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依然为自己说下“挡狼”的活而得意,这既解除了自已的窘迫,也解除
了白灵的窘迫,只要度过最为难的第一夜,窘迫就会从两人的身上消失。他躺在地
铺上,屋里静寂无声,凭感觉可以断定白灵依然端坐在床上。他以平淡而又真诚的
语气说:“睡吧。”却听不到她的反应。久久的沉默之后,鹿兆鹏终于听见白灵脱
剥衣服的悉悉声;屋子里弥漫着一缕异样的温馨的气息,那是白灵的肌体辐s到空
间里的一种难以名状的气息。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自己结发头一夜的情景,于是又
腾起一层悲哀的浓云浊雾。
白灵则显得单纯得多。她起先为并排或是两头摆置枕头而为难,而当鹿兆鹏躺
到地铺上以后,便顿然化释了。她根本说不清自已刚才骤然而起的心跳脸烧是为了
什么,似乎只是一种朦胧模糊的意象,或者是女x的一种本能。在她脱衣裳时,又
产生了这种本能的障碍,即使吹了灯在黑暗中脱,也仍然感局促。她的手摸到胸前
的纽扣时,又抑止不住地心跳;双手解开裤带儿的时候,甚至有一种无端的颤栗。
她仓皇地脱掉衣裤溜进被筒,心里才渐渐舒活起来。她又一次嘲笑自己,假娃子毕
竟不是娃子啊!白灵悄无声息地躺着,闻到一股异样的诱人的气息,那是睡在地铺
上的人辐s到空间里的男人的气息;心里却产生了荡秋千的那种奇妙的感觉……
白灵对原上家最显明最美好的记忆是清明节。家家户户提前吃的晌午饭便去上
坟烧纸,然后集中到祠堂里聚族祭奠老辈子祖宗,随后就不拘一格地簇拥到碾子场
上。村子北巷有一座官伙用的青石石碾,一年四季有人在碾盘上碾除谷子的外壳。
或碾碎包谷颗粒,然后得到黄灿灿的小米和细碎的包谷掺子。盘南边有两棵通直高
耸的香椿树,褐s的树皮年年开裂剥落,露出紫红s的新皮;新发的叶子散发着浓
郁的清香,成为理想不过的一副秋千架子。黑娃把一条擀杖粗的皮绳拴到后腰里的
裤带上,猴子一样灵巧轻捷地攀爬上去,皮绳在权股上拴绾结实,两条皮绳在离地
三尺的地方绾系着——块木板。为了让众人心地踏实而不担忧皮绳松扣,黑娃率先
跳上踩板第一个荡起来。黑娃第一个就抱秋千荡高到极限,人在空呈现出脚朝上头
在下的例立姿势;脚下的踩板撞上某一条树枝成为荡得最高的标志,随后陆续跨上
秋千的人就企图打破那个纪录。黑娃的姿势也是最洒脱最优美的、秋g荡到半空时,
两臂撑开和身体构成一个十字;收缩双臂时部皮绳在空中就发出啪啪的颤响,令胆
小的人发出一阵欢呼又一阵阵惊叹,能够把秋千荡到黑娃那样高的人还有几个,有
年轻人也有壮年汉子,父亲白嘉轩总是在众人都试过一回之后方上架子,启动的动
作有力却笨拙,他只能荡到两条皮绳在空中拉直摆平的高度,那形体像乎展双翅沉
稳盘旋在苍穹的一只老鹰。而鹿子霖一上秋千就引起满场喧哗。他不是以高度取胜,
而是以花样见长。他一会儿坐在踩板上,一会儿又睡在上面;他敢于双足离开踩板
只凭双子攥住皮绳,并瘵身体缩成一团;他可以腾出一只手捏住鼻子在空中擤鼻涕,
故意努出一连的响p,惹得树下一片亲呢的叫骂。
鹿兆鹏在外上学,难得遇着清明节在家乡过,白灵只见过一次。那时候鹿兆鹏
穿一身藏青s制服,一上手就企图超过黑娃创下的记录。他动作不大协调,技术不
熟练,但他很努力。当踩到接近黑娃的标高时,树下响起一片欢呼,白鹿村又出了
一个荡秋千的好手了。这当儿,发生了一件吓人的事,当踩板高过肩膀时,他竟双
脚脱开了踩板,树下顿时又响起一片惊慌失措的尖叫。白灵也吓得“妈呀”尖叫了
一声。鹿兆鹏凭着双臂在空中荡了两个来回才又踏住了踩板。鹿兆鹏从秋千上跳到
地面时,人们正掐着鹿子霖的鼻根救命哩……
这是一年里唯一的轻松活发泼的一天,男女老幼不分,门族尊卑不论,都可以
聚到碾场上来纵情谈笑,都可以到秋千架上去表演一番,显示一回,尤其是大姑娘
小媳妇,可以不受公婆以及门风家法族的约束,把长长的辫子甩到空中,也把畅快
的笑声撒向天空。白灵头回上石碾场的秋千是女娃子里最小的一个,荡的高度虽不
能与大人们相比,却也令人惊异。当她躬身屈膝把踩板推向前方的高空时,感到的
是一种酣畅淋漓,而当秋千从高空倒退回来的时候,却感觉到一种恐惧,风在耳边
呼呼呼啸叫,身体像一片落叶悠悠飘浮着。心儿紧紧地缩成一团,微微颤栗……
白灵睡不着,奇怪自己怎么会想起秋千的往事来,忍不住说:“兆鹏哥,还记
得你那回打秋g的危险吗?”鹿兆鹏也没有睡着,笑着说:“真想回原上再打一次
秋千!”
第二天早晨白灵醒来时,鹿兆鹏已穿戴齐整,把被子和枕头叠好送回床上,又
把油布卷起来塞到床下。白灵慌忙穿衣蹬裤跳下床来。鹿兆鹏说:“按照一般家庭
的习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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