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姑父有点不耐烦,说:“外地怎么了?外地就一定是荒凉不毛之地?就不能活人?你们上海人有一句口号说‘宁要上海一张床,不要外地一间房’,这不是有点神经错乱吗?”
姑妈一边看看弟媳,一边给自己老公挟口菜,一边说:“你胡说什么?你才神经错乱!”
接着就转移话题,说起英语系毕业都能去哪些单位。陈珊显然了解得多,说道:“多着呢!外贸公司,外经贸厅,现在各个大学都有外事办公室,还有外国银行和外资公司。能留在上海的话,找个工作不在话下。”
姑父说:“什么?国家培养了他们那么多年,去给外国人卖命?”
何致远说:“姐夫你不能这么说。改革开放就是要外国人到中国投资。中国人如果都不给外国人做事,他们不就不来了?”
姑父说:“谁让他们来的?我又没让他们来!”
他老人家参加过抗美援朝,想不通为什么当初跟美帝国主义打,为了把他们撵出中国,为什么现在要欢迎他们到中国来赚中国人的钱。
姑妈一看自己老公又犯了倔病,你跟他辩论下去能让他拍桌子,这个年就没法过了。她赶紧又岔开话题,说:“葭葭将来到大学里去好了。女孩子还是在学校里轻松,妥当些。”
陈珊说:“学校里工资比外资差很多呢。”
姑父马上接过来说:“穷死也不能当汉j。”
沈远征看见老爷子又跟人家抬杠,就冲何葭使了个眼s。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大叫吃饱了,跑到外面。街上既没有车也没有人。所有的店铺都关着门。
沈远征说:“我打算下个学期暑假的时候,组织一些同学骑车到苏州和杭州玩,你要不要去?”
何葭连忙说:“去,去,为什么不去?”
沈远征问:“你行吗?又热又累。”
何葭说:“我最吃苦耐劳了。”
沈远征取笑她:“真是大言不惭。”
过了一会儿又笑。何葭问:“你又笑什么?” 。 想百~万\小!说来
8 约定(下)
沈远征笑得避过脸去。何葭见他支支吾吾,就抓住他的手,一边摇一边问:“你到底笑什么?!”
沈远征忍住笑说:“李春明也来,你还去不去?”
何葭说:“哼!腿长在他身上,要来就来呗!我怕他g啥?”
沈远征打住不提了。又讲起明天要到徐汇区的大伯伯——沈远征叫大舅舅——自然而然就说起大伯伯家的大哥何伟正在要去美国的事情。一片向往之情。
何伟拿到三个学校的入取通知书,得到优厚的奖学金,正在为选哪家学校发愁。
何葭问:“远征哥你将来要不要去美国?”
沈远征说:“大哥是学数学的,出国可以申请奖学金,容易。咱们学英语的还是在国内有优势。跑到国外,不就没专业了?”
何葭说:“不去国外转转,总觉得亏的。”
沈远征对出国并无兴趣。他开玩笑地说:“有句笑话你听说过没有?北京人什么都敢说,广州人什么都敢吃,上海人是什么国都敢出。”
何葭嘴一撇说:“为什么外地人都歧视上海人?嫉妒!”
沈远征逗她:“这才回来几天,就这么帮上海人?!”
何葭被得罪了,掉头往家里走。沈远征看她撅着嘴,拉着脸,好像真的生气了,着急起来,怕回家给爸爸妈妈看见又要骂他,于是赶紧拉住她的胳膊,说:“好好的怎么生气呢?你别板着脸回家,你这样子回家我肯定要挨骂。”
何葭听了心里更不舒服,原来他不是怕她生气,是怕她一生气他要挨骂!那么她偏要生气,她偏要姑父姑妈骂他。所以她使劲儿挣脱沈远征的手,疾步往前走。
沈远征追上几步又去拉她,不住地赔笑:“是我不好,我不该说上海人怎样怎样。我妈妈也是上海人,我是半个上海人,行不行?”
何葭不理他。
沈远征又找话转圜:“出国怎么了?面向世界有啥不好?咱们英语专业出国难也要出!我出不了的话,就拼命赚钱让你出!你看好不好?”
何葭噗哧一笑,站住脚,星眸在幽暗的灯光下闪烁:“咱们一起出国,好不好?你毕业了先工作,等着我。”
沈恒说:“好!好!我等你。”
何葭从外套口袋里抽出手,伸出小手指头:“拉钩。”
沈远征心想,跟这个小表妹在一起,真是越活越小了。不拉怕她再发小姐脾气,只好伸出手指头跟她拉拉。
何葭很快乐,把手伸进他的大手,跟他手拉手地走,脚下蹦蹦跳跳。
小手柔软温暖,沈远征握在手里,心底有一丝温柔的牵动,如春r池塘里有天鹅滑行在水面,身后是一圈圈的涟漪。
第二天到大伯伯家拜年,何葭跟沈远征躲在何伟的房间里,咭咭瓜瓜,问东问西。何葭说:“大哥,你先去打前站,帮我们看看有什么专业适合我跟远征哥读,又能拿到奖学金,帮我们联络一下,我们随后就到。我们三兄妹到美国去重聚。”
何伟笑笑问:“你想到美国学什么呢,自己有没有大致意向?”
何葭脑子里充满浪漫主义的理想。她闭上眼睛,慢声慢气地说:“其实啊,我不是太想拿什么文凭啊,学位啊,最好象能三毛一样,学学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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