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里已经快两年了,依旧没有哥哥的半点消息。
偶尔有接到阿兰的来信,告知我那个我成长的小山村里一些基本情况:无非就是老年人越来越少,青壮年都扛着行李到发达的东南地区谋生,剩下的就是一些老弱妇孺。
看着阿兰给我寄来的照片,这丫头长高了不少,脸蛋也越发的清秀水灵,她总是那样骄傲的笑着,嘴角边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藏民们都喝积雪融成的河水,清冽甘甜没有一丝污染,所以牙齿都很白。
背景是我幼年时熟悉的那些风景,一望无际的莽莽高原,白雪皑皑的山顶反s着夺目的朝阳,满山满破的野花,牛羊在草地里悠然踱步。。。
只是,再也没有了我熟悉的气味,再也没有了我熟悉的人。
不知道哥哥现在过得怎样?
不知道他的病,治好了没有?
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寒冷的夜里想起我们一起缩在帐篷里取暖的日子?
无数的猜想全部幻化成哥哥的背影。
提起笔,却不知道该从何写起。
哥哥,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那些东西怎么都消化不了,我们镇上的中学里学的东西,没有那么难的。
哥哥,昨晚杜姨又骂我了,因为我昨晚被老师留下补课,没能及时回去,杜姨打麻将回来没有晚饭吃。
哥哥,班长劝我,像这样的成绩是没办法读下去的,劝我不要考大学了。
哥哥,今天有一家挺有名的艺术学校的人来招生,好多人跑去看呢!
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变成和同桌胖子的爸爸一样的有钱人?
哥哥,我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
给哥哥的信,已经积了满满一抽屉,但是却没办法寄到他手里。
“师傅,给我二两米饭,外加一份菠菜。”我像往常一样,故意等到食堂快要没有人的时候,我才慢吞吞的跑到打菜的窗口前,冲里面的师傅喊道。
晚点来吃饭有很多好处:一来没有人能看见我那寒酸的饭菜,二来因为已经没什么人了,师傅有时候会把多余的菜全部送我,再来是那种免费的像白开水一样的清汤已经剩下不多了,往往有很多内容沉淀在最底下。这些是我摸索了好久才掌握的经验。
师傅了然的笑了笑,打了满满一盆菠菜给我,然后又顺手给我加了一勺红烧r。
“谢谢师傅!”
“嗨!谢啥?现在的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要多吃点,不够再来找我,我不收你钱!”师傅一手拢到嘴边压低声音对我说。
我感激的冲他笑了笑,抱着我的午餐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默默的坐下。食堂里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大多数是像我这样的穷学生,然后就是打扫卫生的阿姨了。
我正安静的用餐,眼角却瞥见从楼梯口走上来一大群人。
是校领导正带着一群某知名艺术学校的访客上去三楼的教师餐厅用餐,听班里同学说,这个艺术学校的招生办走遍了全市大大小小的高等学校,寻找一批艺术特长生吸纳进去,细心培养。不过这样的幸运儿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艺术细胞特别出众而又有钱去这所学校念艺术的人,不是家里有后台,就是很有钱。
说白了,这就是有钱又有才学生的专利,与我无关。
我草草的扫视了他们一眼,继续埋头用餐。
一个高大的身影拦在我面前,在我对面坐下。
我困惑的抬头看着他,这人很面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你好。”那男人扶了一下黑边眼镜双手合拢搁在餐桌上朝我友好的笑。
我细细的打量着这人,西装笔挺,暗红色的领带上别着一朵闪闪发亮的兰花。我搜肠刮肚愣是没想起来这人是谁,便擦了擦嘴角,礼貌的点头道:“你好。”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那男人脸上也是一副沉思的表情,敢情他也正在把自己的记忆翻箱倒柜。
“应该没有。”我肯定的说道。我来到这个城市还不到两年,要说跟我最熟络的人,除了小胡和杜姨,就是菜场那些菜贩子了,像他这样西装革履的大人物,还真没有。
眼镜男默然的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说:“尚腾艺校的教导主任唐子谦,这是我的名片。”
我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没有去接。
“喂喂喂,你还真是没礼貌,你不觉得也应该向我作一个自我介绍什么的?”这个自称叫唐子谦的眼镜男皱起了眉头。
“我、我叫洛轻扬。”我迟疑着答道,实在是弄不明白这人找我的目的。
“洛轻扬”,那人像是跟我很熟络似的把那张名片摆放在我面前,伸出一只手臂拍了拍我的肩,“我找你,是想问你,你有没有到艺术学院发展的想法?”
我定定的看着他。
他笑着朝我摆摆手:“我是说,以你的外貌条件,完全够资格去我们学校深造。”
“没有。”我很干脆的回答着,把他给我的名片推回给他,然后埋头匆匆的扒拉了几口米饭,抱起餐具就要起身离开。
“哎哎哎!别走啊!你这小子也太不礼貌了吧!”唐子谦从后面追了上来,c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这么着急着要走?好歹我也是你们学校的客人,你们校长都得给我几分薄面,这就是你们学校学生的待客之道?回头我得跟你们校长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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