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部会议上,乌力吉说:前几年冬初打围,没打着几条大狼,打的尽是些半大小狼。以后咱得像狼一样,尽量减少常规打法,要胡打乱打、出其不意,停停打打、打打停停,乱中求胜,虽然乱,不合兵法,但让狼摸不到规律,防不胜防。春季不打围,咱们就破破老规矩,来一次春围,给狼群一次突然袭击。这会儿的狼皮虽然没有冬初的好,可是离狼脱毛还得一个多月,就算卖不出好价,但是可以在供销社领到奖励子弹。
场部会议决定,为了消除这次狼杀马群大事故的恶劣影响,为了执行上级关于消灭额仑草原狼害的指示精神,全场动员,展开大规模灭狼运动。包顺贵说:虽然目前正是春季接羔的大忙季节,抽劳力不易,但围狼这场仗非打不可,否则,无法向各方面交代。
乌力吉又说:按以前的经验,狼群在打完一场大仗以后,主力一定会后撤,它们知道这时候人准保会来报复。估计这会儿狼群准在边境附近,只要牧场一有动静,狼群马上就会越境逃窜。所以这些天不能打,放它些日子,等狼肚子里的马r消化净了,它们还会回头惦记那些死马冻r的。旱獭和老鼠还没出d,狼没吃食,它们肯定会冒险抢马r吃的。
毕利格赞同地点头说:我要带些人先到死马旁边多下些狼夹子,糊弄糊弄狼群。头狼一看见新埋的夹子,准保以为人只想守,不想攻。从前,场部组织打狼,要带一大帮狗,就先得把野地里的狼夹子起了,要不夹断狗腿谁都心疼。这回进攻前下夹子,再精的头狼也得犯迷糊。要是能夹住几条狼,狼群就得发晕,远远看着马r,吃又不敢吃,走又舍不得走。到那时候,咱们再悄悄上去猛地一围,准能圈着不少狼,八成还能打着几条头狼呢。
包顺贵问毕利格:听说这儿的狼贼精,下毒下夹子的地方,狼都不碰。老狼头狼还能把有毒的r咬出一圈记号,让母狼小狼吃旁边没毒的r。有的头狼还能把狼夹子像起地雷一样起出来,成心气你,这是真的吗?
毕利格回答说:也不全对,供销社卖的毒狼药,味大,狗都能闻出来,狼还能闻不出来吗?我自个儿从来不用毒,弄不好还会毒死狗。我喜欢下夹子,我有绝招,除了神狼,没几条狼能闻出夹子埋在哪儿。
包顺贵觉得,场部已经变成了司令部,生产会议成了军事会议。看来当年上级派乌力吉这个骑兵连长,转业到牧场当场长绝对对口,连他自己到这儿来当军代表也是顺理成章。包顺贵用笔敲了敲茶缸,对会议全体成员说:就这么定了!
场部下了死令:各队和个人未经场部允许,不得到牧场北边去打狼,尤其是开枪打狼惊狼。场部将组织大规模打围灭狼活动。各队接到通知后立即准备行动。
各队牧民开始选马、喂狗、修杆、磨刀、擦枪、备弹,一切都平静有序,像准备清明接羔,盛夏剪毛,中秋打草,初冬宰羊那样,忙而不乱。
早晨,遮天的云层又y了下来,低低地压着远山,削平了所有的山头山峰,额仑草原显得更加平坦,又更加压抑。天上飘起雪沫,风软无力。蒙古包顶的铁皮烟囱像一个患肺气肿的病人,困难地喘气,还不时卜卜地咳几声,把烟吐到遍地羊粪牛粪,残草碎毛的营盘雪地上。这场倒春寒流的尾巴似乎很长,看不到收尾转暖的迹象。好在畜群的膘情未尽,还有半指厚的油膘,足以抗到雪化草长的暖春。雪下还有第一茬草芽,羊也能用蹄子刨开雪啃个半饱了。
羊群静静地缩卧在土墙草圈里,懒懒地反刍着草食,不想出圈。三条看家护圈的大狗,叫了一夜,此刻又冷又饿,全身颤抖地挤在蒙古包门前。陈阵一开门,猎狗黄黄就扑起来,把两只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舔他的下巴,拼命地摇尾巴,向他要东西吃。陈阵从包里端出大半盆吃剩的手把r骨头倒给它们。三条狗将骨头一抢而光,就地卧下,两爪夹竖起大骨棒,侧头狠嚼,咔吧作响,然后连骨带髓全部咽下。
陈阵又从包里的r盆挑了几块肥羊r,给母狗伊勒单独喂。伊勒毛色黑亮,跟黄黄一样也是兴安岭猎狗种,头长、身长、腿长、腰细、毛薄。两条猎狗猎性极强,速度快,转身快,能掐会咬,一见到猎物兴奋得就像是发了情。两条狗都是猎狐的高手,尤其是黄黄,从它爹妈那儿继承和学会了打猎的绝技。它不会受狐狸甩动大尾巴的迷惑,能直接咬住狐狸尾巴,然后急刹车,让狐狸拼命前冲,再突然一撒口,把狐狸摔个前滚翻,使它致命的脖子和要害肚皮来个底朝天,黄黄再几步冲上去,一口咬断狐狸的咽喉,猎手就能得到一张完好无损的狐皮。而那些赖狗,不是被狐狸用大尾巴遛断了腿,就是把狐狸皮咬开了花,常常把猎手气得将狗臭揍一顿。黄黄和伊勒见狼也不怵,能仗着灵活机敏的身手跟狼东咬西跳,死缠活缠,还能不让狼咬着自己,为后面跟上来的猎手和恶狗,套狼抓狼赢得时间创造战机。
第七章(2)
黄黄是毕利格老人和嘎斯迈送给陈阵的,伊勒是杨克从他的房东家带过来的。额仑草原的牧民总是把他们最好的东西送给北京学生,所以这两条小狗长大以后,都比它们的同胞兄弟姐妹更出色出名。后来巴图经常喜欢邀请陈阵或杨克一起去猎狐,主要就是看中这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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