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王回家的路上,按捺不住的梁怀念已经给温彩屏打了电话,老头心里惦记着他的“屏屏”,而心烦意乱的她却焦虑自己的事情,所以根本就谈不拢。她不住地说,整那张报纸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女人的嗔怪更加让老头心疼,他说你们女人呀,就是胆小如鼠,那又不算什么事情,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嘛!郝智没来以前我不就是地委书记吗。她说你懂什么呀!气功大会是预告新闻,而新地委书记可是省委已经任命的事情,加上我们俩这样的关系,现在外面可是说什么的都有呀,这可叫我以后怎么工作!说着说着她就着急地嘤嘤抽泣起来。老头说你真是妇道人家,连这么点p事都经不起。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说,有我在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放心,我还是过去的梁怀念,路山也还是过去的路山,你,还是报社总编,说不定哪天还能成为路山地区的宣传部长呢。
十五
走出地委那条巷子往南走不远,是一个建于解放初期的中心体育场,体育场的设施到了完全老化的程度,但有一座现代雕塑却是崭新的,那是梁怀念听从了一位来自香港的风水大师点拨后,花费20多万元建起的。雕塑其实很简单,中间是一根粗大的玻璃钢巨柱,顶上盛开一朵大莲花,只是莲花中间花蕾的位置却被一颗闪烁发亮的大圆球取代,大师说这是顶天立地;而在柱子周围立着三匹四蹄腾空的千里马,寓意事业通达、马到成功。但路山的老百姓却这样理解,说在三匹马中,有一匹是到北京去告状的;一匹是到省里去要账的;再一匹是领导到乡下扫荡的。至于那莲花,说的更是难听:即使是梁怀念的“柱子”竖起来也不顶“球”。
雕塑所说的其它事情是否属实暂且不说,但路山人好告状,这在全省都出了名。当然面对这些老告状户们,各级领导也有对付他们的办法,一般是先硬后软,打不过就跑,再不就是置之不理,或者躲避不见,反正在运动里进行周旋。路山上访户的故事很多,有一个老教师为了一起房产案,发誓打不赢官司不剃胡子,经常上访的他到北京那是熟门熟道的,有一次他竟然混到了国宴上。在人民大会堂里,他正襟危坐,当宴会散了后服务员还站在他旁边一口一个“老首长,你慢用”。还有一个农村的新婚小媳妇逛县城走累了,就记起自己的房事不舒服,马上跑到政府大院里找县长告状,说不适应男人那个“大家伙”。久经沙场的县长笑吟吟地随手拿起一号手电筒问,你家男人的家伙有没有这么大?小媳妇吃惊地摇头,县长就说你这个娃娃还小,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没见识过啥大世面,在县城里的男人最细的家伙也比这个粗。吓得小媳妇嗷嗷叫着跑了。
地委书记郝智上任伊始,陷入告状人海的包围之中,这是他预料到的事情。在上中央党校时,班里有几个中组部的学员,大家彼此熟悉后有北方的学员问,为什么中央在使用干部上南方用的多,北方用的少?中组部的同学回答说,主要是告状造成的。比如北方的两个干部平时关系不错,但遇到考察提拔其中一人时,另一人的心态就不正常了,咱们两个都差不多,凭什么你就应该提拔呢?于是就开始告状。假如这两人平时关系紧张,那就正好等到了报复的机会。而南方人恰恰相反,平时关系好的不说,就是那些关系紧张的也都说好话,因为你走了就给他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哪天他有事情找到你的门上,即使你不热心办或者根本办不了,但招待饭也会给吃一顿的吧!
北方人都是如此喜欢告状,属于典型北方习性的路山更不用说。郝智每天从各种渠道接到的告状材料,数量用“雪片一样飞来”形容是一点也不夸张的,其内容也像那个告男人“家伙”大的小媳妇那般五花八门。面对群众来信,他确实把这当成了解路山的窗口,指示办公室督察科把材料进行编号整理,再分类拿给秘书科挑选,自己每天晚上上床后,至少用一个多小时,从这个y暗的窗口里,触目惊心地看到了更深的路山。
一个多月下来,他看到编号竟然突破了六百号时,真是大吃一惊。面对如此多的问题,稳健的郝智考虑到自己对情况还没有完全掌握,许多事情还没有彻底了解,所以连一封都没有做过批示,他这也是吸取一些领导乱表态、结果把自己搞被动的教训,因为表态不准确的话,会把自己弄到尴尬的地步,特别是在一个全新的环境里。
告状材料像雪花般飘来,而一批批向他汇报工作的县委书记、县长和地区各单位的主要负责同志,则像是一条流淌的河水,都想涌进他的心里。在办公室门口,他们甚至排起了长队,都在对面的秘书科里等待,似乎把主动联系领导当作积极要求进步的具体表现。这些不请自来的领导,几乎普遍在谦虚里表功,汇报里献媚。同时,似乎当地还有另外一个习惯,就是头次见领导不得空手,好多人汇报工作时还不经意地带几条高级香烟,尽管他一再申明自己根本就不会吸烟,但来人都千篇一律地用“烟放下用于招待人”的托词强行放下。
既来之则安之嘛!郝智十分重视所有来人的谈话,当作认识路山的又一个途径,他认为这样的谈话无论对人还是对事而言,都是一笔宝贵的资料和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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