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狄想动,想要睁开眼来看看到底这个说话的人是谁,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张开眼睛,也无法动弹手指,甚至也无法张开嘴巴。而那捏在鼻子上的手指却越来越使劲了,这让吴狄开始感到窒息,他想开口呼吸,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秦军在嬴渠梁率领下大举冲杀,一气将魏军杀退到三里之外。大军得胜而还,嬴渠梁便立即赶到帅帐探望公父,想不到嬴师隰背心的箭头竟深入五寸有余,周围已经渗出一圈黑晕。随军伤医急得大汗淋漓,却不知如何下手。
嬴师隰此时面色蜡黄,赤膊伏在军榻上正在低喘,听见帐中嘈杂,当即咬牙开声问道:“可……可是,渠梁我儿回来了……”
“公父……”嬴渠梁大恸而泣,急忙跪行至榻边报道:“公父,渠梁得胜回来了,大败魏军公子卬,还夺了他的战旗……”
“好……好……”嬴师隰低声连叫两声,眼中的精光却一闪逝,低声道:“渠梁,撤军……栎阳。”
说完便生生昏了过去。
“是毒箭否?”嬴渠梁满眼泪光,却没有慌乱,转头向一旁随侍的伤医问道。伤医急忙点头:“这是魏国的狼毒箭,怕一时难解。”
嬴渠梁起身问:“为何还不拔除?”
“近箭疾s,铁簇深入五寸有余,断不可拔。”伤医摇头。
此时嬴师隰背上断箭因得吴狄断除箭杆,因此体外只留下不过三寸有余,见如此状况,现下只能先回栎阳再做打算。
当下嬴渠梁长身而起,扫视帐中众将,语气镇静肃整平和,道:“即刻班师,何人愿为断后?”
长公子嬴虔一跃而起,喝道:“嬴虔请为断后,不杀暗箭魏狗,嬴虔提头来见!”
“大哥……”嬴渠梁低喝一句,先是深吸一口长气平复心情,这才徐徐道:“大哥,公父现今重伤,目下当以大局为重,绝不可恋战。魏军今日主帅被虏,必哀其兵,须知与哀兵死战乃是兵家大忌。今夜大军坚守一夜,明日一早可施佯灶计惑敌,望大哥万莫意气用事,我在栎阳等你。”
嬴虔闻言猛然醒悟,当下抱拳一礼:“好!大哥明白了,明日回军!”嬴渠梁见状,急忙请出公父嬴师隰军前的兵符印信办理交兵事宜,又吩咐帐中诸将:“前军由子岸将军但当开路,长史公孙贾领中军护卫国君,其余诸将皆随中军护卫。我自率三千铁骑押后接应,立即拔营班师!”众将一声答应,大步出帐,少梁北面的山地顿时紧张忙碌起来。
嬴渠梁出的大营之后,便欲前往幕府整顿车马,突然间猛然省起一事,当即上马向自己所居的军帐赶去。待嬴渠梁奔入帐中,开口便问道:“甘大夫,情况如何?”
只见帐中军榻之上也同样伏有一人,背脊之上并无裹扎,可以看见有泛黑的血水不断被从伤口之中挤压出来。一个头扎布巾的白衣老人见是仲公子前来探望,急忙收手起身一礼回道:“公子大幸,吴壮士只是伤及皮r,未曾伤及筋骨,眼下只待毒血挤净包扎,不出三月定能痊愈。”
“甚好!”嬴渠梁听闻,面色渐渐露出了一丝欣慰,抬首见一旁站的正是柴大和吴狄的义弟王良,当即吩咐道:“柴大,你且回死士营挑上二屯弟兄,带上吴狄一道与我连夜班师回栎阳。”
“嗨!”柴大急忙施礼便行。
待柴大走后,嬴渠梁抽出身上佩剑,换取一旁被随手放在矮几上的一把青铜长剑,此剑正是先前嬴师隰交予吴狄断箭的国君佩剑,嬴渠梁对一旁的王良说道:“你义兄连救我嬴渠梁及我公父,我赢氏今日便欠下了你义兄两命,他日我定不会负了你义兄。”言到此处,嬴渠梁又举手中长剑道:“此剑为我公父佩剑,为君上所用之物,但不可失,我便用佩剑替之……”
王良闻言,当即长揖及地,口中忙道:“仲公子大义,良定一字不遗传与义兄……”
嬴渠梁起身便走,临行前吩咐道:“传令后营,专为吴狄备驷驹卧车,甘大夫随行。”
当夜,乌云遮月、秋风萧瑟,秦军阵地依然是军灯高挑,歌声如雷。于秦军大营相距不过十里的魏军大营内也是灯火通明,魏军将士们也是怨怒冲天,纷纷枕戈待旦,等着在明日的激战中夺回主帅。
按魏国军律:主帅战死,将士无罪;主帅被俘,三军大将并护卫亲兵则一律死罪。
如今魏国丞相兼统帅的公叔痤被秦军生擒抓获,不夺回主帅的话,魏军当中怕是将有上万将士人头落地。而且魏军也得到消息,知道今日秦军的国君在战场上身负重伤,以秦人脾性,国君受伤后定然是恼羞成怒,明日一定会进行一场不死不休的复仇大战,也绝没有乘胜撤军的道理。
因此魏军今夜的第一等大事便是养精蓄锐,以待明日大战。
战国之时,人们还不大擅长偷营劫寨之类的龌龊伎俩,都还延续着春秋车战时期堂堂之阵正正之旗的正面决战传统,绝少有一方会乘着黑夜休战之机偷袭对方营寨。且此时孙膑还未出仕,世间也尚无《孙子兵法》(未公开),倒也无人想出黑夜里佯攻扰敌清梦的战法,因此魏国军营很快便沉静在了漫天遍野的鼾声之中。
翌日,辰时初。
魏军埋锅造饭饱餐战饭之后,公子卬便帅剩余的七万魏武卒步兵和八万铁骑出营结阵,准备向秦军发起抢夺主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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