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说,“我说的是真的。我想,你大概真的就是教授说的那种有市场感觉的营销人才。要是你没兴趣,你没法子这么努力。你对一份作业都这样努力,要是给你一个真的案子,你会象原子弹那样爆炸。”
简妮捂着嘴,咕咕地笑,她喜欢迈克的说法:“在中国我的大学里,同学叫我‘德国战车’。”
大家都笑,都对简妮说:“你到美国以后,就升级为原子弹了。”
通过了简妮的报告,小组的同学们就散了。简妮独自一个人留了下来,小组的同学们都高兴简妮将工作完成得很出色,但他们不知道简妮心里的喜悦,象无声的原爆那样,冲天而起。她四下里看了看,决定要好好为自己庆祝一下。她要大吃一顿。
简妮走到柜台前,取了一个塑料托盘。今天食堂里的招牌菜是鸭子,那是她最喜欢的食物,她喜欢鸭r里面的那一点土腥气。然后,她看到菜单上有蘑菇奶油汤,那是妈妈在新疆做西餐的时候会做的汤。她看着它们的名字大大地写在黑板上,就象最亲切的人的面容。她听到自己肚子里,肠子,胃都响亮地叫着,就象是热烈的欢呼。
到美国以后,简妮其实是常常饿肚子的,因为她觉得学校餐厅的东西比起超级市场来,还是很贵。特别是吃r的话。所以,她常常自己在宿舍里做夹r面包的三明治带来当午餐,或者早上吃饱,或者自己带。她总是买印度青,因为它的果r最结实,真的可以吃饱,看上去也好看,是在电视里被提倡的健康食谱,不少美国女生都这么吃。workshop常常到学校的餐厅来讨论,简妮那时候就为自己要一大杯咖啡。好在美国同学对不怎么吃东西的女生习以为常,并没人相信简妮为了节约,竟会饿着自己。
今天,她想吃一次大餐,就象在红房子西餐馆和家里人吃的那样。第一道,蔬菜色拉,要意大利橄榄油和意大利甜醋拌的。第二道,奶油蘑菇汤。第三道是主菜,鸭子。第四道是甜品,一小块忌司蛋糕。最后,是冰激凌和咖啡。
服务生过来了,对简妮微笑。简妮认识他,他是从印度来的,是学计算机的学生。
“、s up?”
“plenty well。”简妮说。
第九章 简妮的理想(3)
简妮要了一大杯咖啡,还有一个糖纳子。
“就这些?”
“是的。”简妮说着打开了钱包,“就这些。钱是爸爸给的,我又没时间打工,得节约。”她对印度同学解释说。
“当然。”他晃了晃脑袋。
每到打开皮夹子用钱,她总能闻到在每一张自己要从皮夹里抽出的美元上,都有爸爸身上的消毒药水气味。只有用它们付学费的时候,她才没有不安的感觉。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一口接一口喝着又甜又香的咖啡。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就象开春以后阳光下的雪人那样,正在渐渐融化。新泽西干净的夜空下,那远处象钻石一样闪闪发光的曼哈顿岛,那象针尖一样通体透明的,应该是中城的帝国大厦,那象两根并列的缝衣针一样的,应该就是世界贸易中心的双子塔。它们都是人定胜天的奇迹。每次坐在桌前,守着一杯简单的咖啡,简妮都能觉得心里对那灿烂的地方的向往,她都幻想自己有一天成为在那些高塔下健步如飞的女强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那时自己手指上,一定夹着一只巨大的哈瓦那雪茄。这是幼稚可笑的想象,按照佛罗依德的学说,那个意象应该是与男性权力有关;按照中国大陆脸谱化的资本家画像来推断,那是强悍奢侈的资本家的象征;但简妮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想象里,手指上有一只巨大的雪茄。“也许,这强悍的烟草与祖上贩卖过的鸦片有某种联系。”简妮想。她从未见过鸦片,甚至连鸦片枪都不认识,只能在下意识里面,用雪茄来代替鸦片。在简妮眼睛里,曼哈顿突然象花儿盛开一样变大了,不论怎样努力,都看不清,简妮觉得自己的眼睛花了。人有点飘,好象从身体里浮了起来。她定了定神,但并没有赶走那种飘忽的感觉,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手脚也有点不那么灵敏,软软的使不上劲。她放下咖啡杯子的时候,竟将杯子重重顿在桌面上。
“呦,呦,呦,”简妮有点吃惊,“喝咖啡也会醉的吗?”
在梦里听到电话尖利的铃声。简妮的梦一向是不荒诞的,一如日常的生活。所以她常常记不住自己的梦。电话铃不停地叫,一遍又一遍,她在梦里想,婶婆已经去世了,几乎不会有人给她打电话,所以她对自己说,接着睡,反正不是自己的电话。那时,她眼前还留着梦中的情形,那是人民公园对面国际饭店的咖啡厅,白色的窗纱低垂,室内的光线有点发黄,深色的地板看上去象深渊。但是,她突然想到,也许会是上海家里打来的。她一急,便真正醒来了。她躺在枕上看了看闹钟,三点半,电话在静夜里急促地,顽固地响着,带着上海式的张皇和粗鲁,美国人不会这时候打电话来的。
于是,简妮赶快起床跑到走廊里。
“简妮!”果然是家里人,简妮一时没听出来那紧张高亢的声音是谁的。
“我是维尼叔叔。”
“我爸爸出事了?”简妮身上的寒毛“刷”地直立起来。维尼叔叔从来没有直接打电话来美国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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