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对彼此的身体已非常熟悉,疯狂做a的激情早就消退之后,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开始了那种黑夜中的搜寻活动。那是一个夏天的夜里,丽莎从焦虑的梦中醒来,开开灯,发现才刚刚凌晨一点钟。为了不影响睡在身边的文森特,她连忙又关了灯,赤脚走到门外。台阶上坐着她儿时的玩伴,一个小名叫“哑巴”的侏儒。见到他,丽莎惊喜异常。
“哑巴,你从哪里来?”她抓住他的手,那手掌像锉刀一样粗糙。
“我走的是一条歧路,从这里通到你的家乡,只要半小时。”他似乎开玩笑地说出这些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声音洪亮,胸腔共鸣很好。
“告诉我,我也想回去。”
丽莎明明知道这就像梦话,可她就是愿意说。
“我是从那里走来的。不过你如果要让我从原路走回去又不可能了,一切都时过境迁了。我又得重新找。你也得找,在你的这个家里,有一条路通往赌城,你看不见那条路,因为那条路一到白天就消失了。我的确只用半小时就从那里走来了,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了有一条路……”他像绕口令似的还要说下去,丽莎打断了他……
哑巴说他只是路过,现在他要走了。他口里咕哝着什么走下台阶,丽莎看见他小小的身体消失在那一丛桃树的黑影里。
不知什么时候文森特也坐在台阶上了。文森特说:“丽莎,你不去找一找么?我可要去了。”
他也走下台阶,消失在那些桃树的黑影里。开始丽莎还听见碰响树枝的声音,后来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到上午才回来。丽莎问他去了什么地方,他说不上来,只说越走越没有把握,只好回家了。
白天里,丽莎在树丛里转来转去的,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那段时间是她最为迷惑的时候,因为她发现文森特业务上越忙,夜里越不睡觉了。他总是翻滚一阵就下了床,然后就钻进密不透风的、荒芜了的花园里不出来了。而丽莎自己,则在花园的外围走来走去。直到有一次,她得知丈夫半夜出现在街心花园里,她才生出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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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丽莎的秘密(2)
“我走累了,就去花园里歇歇。”他含糊地又说:“在我看来,她就是你,这种地方啊,无奇不有。”
“你找到新伴侣了啊。”
“胡说,我找的是你。丽莎,要是没有你,我夜里就会睡得像死人。”
他们在葡萄藤下喝酒,两人都喝得醉了过去,倒在地上。
“文森特,文森特,你是从草丛里长出来的吗?”丽莎醉眼地问,她看到天上的火球正在往下坠,而自己这条深红色的裙子已经着火了。
“丽莎,我看见你在深渊里放火呢。”文森特四肢摊得很开,绿眼睛失去了光芒,视线固定在某一串葡萄上面。“啊,多么热啊,你的赌城里尽是石头山吗?我知道你是不怕火的,亲爱的……”
丽莎醒酒后,看见文森特躺在小小的水沟里,山泉冲洗着他的短发,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她叫了又叫,文森特还是睡得死死的。后来还是厨师出来了,将昏睡不醒的主人扛回了家。
丽莎厌倦了工作回到家中之后,便开始了她的冥想生活。或者说,将从前的冥想生活继续下去。
丽莎年轻的时候,没有人料到这个双颊绯红、冲劲十足的姑娘还会冥想。她在流浪期间什么工作都干过:保姆,女招待,洗车员,导游,公司秘书,打字员,百货店的会计,仓库的保管,广播员,甚至还做了一段时间的气象员。她多才多艺,无忧无虑,性情随和,看上去是个相貌出色,有点俗气的普通女子。然而她真的有属于自己的冥想,那是每天半夜定时发生的,无人知晓的秘密。
每到午夜过后,万籁俱寂之时,便会有一些怪人聚集在她卧房的墙角那里讨论关于长征的事。她从床上稍稍抬起身子便可以看到那几个黑影,他们谈话的声音也总是传到她的耳朵里。长征是他们的永久性的话题,这项活动里头所包含的焦虑、艰苦、绝望,以及那种挫败感和拼死的反弹,都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在窒息人的沉默之中,丽莎往往会在黑暗中喊话,于是就有细高个的人影窜过来扼住她的喉咙,使她一动也不能动,并且真切地感到死亡的降临。这样反复几次之后,丽莎就因为害怕而放弃了。她宁愿忍受那种沉默的窒息,那种尚未达到极限的悲哀。那些年头,她辗转了多少地方,但每到一地,夜半时分关于长征的讨论仍然是不变的课题。长征是什么呢?观察着聚集在墙角的那几条影子始终不变的密谋姿态,倾听着那些冗长、焦灼的对话,想像着那无尽头的地狱里的行军,年复一年,丽莎渐渐地明白了,长征不是别的,是一种只同她自己有关的生活,一种她应该极力忘却,但又注定铭刻心底的冥思。有一个悲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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