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客、归两家,削之即可,令他们互相牵制,莫要一家独大。”
更是告诫客相之外,须得提防客家庶出的几个后起之秀。归仲元老谋深算,敛而不露,即使是自己的外祖,待我登极后,亦不可诸事倚重。必要时……
“你当须记住自己是茈家人,不可优柔寡断。”
凝住我的眸,皇帝面无表情。直待此时此刻,我真切体味帝王的无情。皇位前无手足,皇位前亦无父子。直待后来,我方知除了归氏与她所出的三个孩子,所有的后妃皇嗣于他不过平衡朝堂势力的筹码,而今所言,亦是希冀最钟爱的女儿代他得到此生未能全然掌控的事物,
皇权。
“父皇,可容梅儿道句不中听的话?”
“说吧。”
凝望尽现帝王面的男子,我淡淡苦笑:“您活得很累。”
皇帝微怔,似若自嘲,唇角微牵,深凝自己最心爱的女儿,温润一笑:“确是太累了。所以朕要歇息,到地下去陪你母妃。”
并非戏言,他确是来日无多,归氏的死予他最沉重的打击。两度幽禁,皆是囚在y冷潮湿的陋室,已然年过半百的人,自是经不起这接二连三的折腾。可为了当面确认女儿平安,皆凭一股意志撑至澜翎。见我安然无恙,精神蓦泄,病势渐汹,每况愈下,即使是医术高明的叶大夫请脉之后,亦是连连摇首,忧思郁结,五脏俱损,至多一月。
“梅儿,别耍性子。你到底是亲王之尊,没名没份的,父皇就是走了,也不能安生。”
那晚陪皇帝说完话,回到映雪轩后,我辗转反恻。被搅得不得安宁的苍秋以为我是难抵屋内闷热,索性搬了张横榻,抱我在院子里纳凉。
“哪颗是天津星?”
向来不谙观星,只能任徒子误导,直待我不甚耐烦,抓过他的手指重咬了一口,方才寻到那颗忽明忽暗的帝王星。然如那个风烛一般的男子,y云浮过,星斗杳然无影。
“怎么了,夕儿?”
待是自察,已然泪流满面。茈承乾的身体诚实地告诉我,这叫做血脉相连。
“咱们成亲吧。”
毫无犹疑,苍秋轻柔为我拭泪,淡笑颌首。因为我的坚持,没有八抬大轿,没有喧嚣锣鼓,七月初七,我所生时代的七巧节,声声蝉鸣中,我和深爱的男子结为连理。
“也只有皇上能制得住小姐。”
我微微苦笑,安分坐在镜前,任旖如和几个侍女给我上妆。凤冠霞帔,盖起鸳鸯喜帕,搀着两旁的侍女步入喜堂,即便有双温暖的手接过柔荑,欣喜慨叹:“你好美。”
呵,睁着眼说瞎话。隔着一层喜帕,哪能见得着美丑?
话虽如此,我心漾柔漪。亦然明了古人单凭媒妁之言的婚姻确是悲哀,喜秤挑起帕子的刹那,方可见到厮守一生的人。比起她们,我确要幸运得多。
不由幸福一笑,然即得寸进尺:“能不能站着拜?”
“不能,懒丫头。”
许在心里叨念我是世上最不着边际的新娘。惟闻他无奈轻叹,扶着我的手,走到两位长辈面前跪下身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往昔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的情境,现下自己按部就班,除了慨叹世事无常,亦是暖意盈胸。只是拜了天地,分别奉茶给皇帝与母亲,听闻父言,渐起惆怅:“做了苍家的媳妇,当要收起性子,诚心侍奉婆母与夫君。”
虽看不见皇帝的表情,可自言语间的欣慰,知晓他此刻的笑容定是温泽如水。赴黄泉前,用自己的眼映下这一幕,让他心爱的女子亦能见到女儿最幸福的模样。他已无遗憾。
“新娘子是不能哭的。”
轻握沾泪的柔荑,苍秋柔声劝慰。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我确该拂去愁云惨淡,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可移至新房,方知这古人闹起d房,亦是百无禁忌。兴许九五之尊在场,不能太过放肆,先前难得本分的女州牧首当其冲,几是花样百出,直待旖如掩着烧红的脸奔出房去,她方停止了闹腾,嚷嚷着不醉不归,浩浩荡荡地率众移师喜宴。
“你这师姐实在吓人。”
我和苍秋皆松了口气,望着几是一片狼藉的d房,不约而同地苦笑。然是不消片刻,狼爪子不甚安分,摸上我身前的盘扣:“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莫要虚度这大好光y。”
嗔笑着推开这个死性不改的登徒子,却被他搂得更紧。柔凝而视,澈眸渐深:“未曾料想我苍秋也有d房花烛的一天……”
遽尔想起他亦然不知的真相,我心中一酸。既不能哭,便只有醉。徐缓褪尽彼此的衣衫,他俯身轻吻凝脂雪肤,我半阖起眸,正是意乱情迷,却听他沙哑说道:“多谢你,夕儿……”
心神一荡,勾过他的脖子,朝后跌在高床暖枕。为他游移的手带入火热的感官前,我最后望了眼炙燃的龙凤对烛。
即使前路未知,即使我们没有天长地久。可曾轰轰烈烈地爱过,便是无垠的隽永。
贰拾柒章 · 逢魔 '一'
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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