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通读完剧本以后,今天早上又重读了一下后两段。后两段其实不是苏童的问题或者张献的问题。我觉得问题就是今天的生活太平了,没有一段距离。其实人们对生活的认识经过一段距离以后再去反省它的时候,就像酿酒一样酿一段时间以后才醇才香。葡萄汁和葡萄酒都很好喝,今天的生活就是葡萄汁,特甜,特舒服,但是喝完就完了。葡萄酒就变成一种文化的积淀,你能够去品,能够回味,那里面能够有文化、有历史。第三段花的这段故事,实际上的的确确就有这样的问题。人们可能觉得你这个花不是今天的女性,有人会说花和前两个女性没有什么关系,问题是什么?因为没沉淀过。我们没有时间来总结今天女性一个大的脉络是什么,只能说新中国的女性从解放以后已经释放出来了,从夫权、道德、政治中释放出来了,但是她自己到底现在在社会中占有多大地位、多大主导?其实我们对今天的生活还没有一个概括,是混乱的。可是你看三十年代、四十年代,一直到明清的时候你会觉得,封建对女人的束缚,缠足就是一个很典型的女人被控制的行为,那时候的女人你会有很清晰的总结出来或者沉淀出来的东西,找到一个文学形式传达出来。我想第三部分实际上可能是你最难写的,但恰恰又要结在第三部分上,那就变得很严峻了。
所以我就说,第三部分可能要采取巧取的方式,以四两拨千斤,不能像第一段和第二段一样。我觉得第二段和第一段完全是不同的精神状态。什么是不同的精神状态?就是说换了一个社会,完全释放出来了,就是五六十年代释放出来的那种朝气、那种力量。莉实际上就是像阿诚、我哥他们这一代人,当时读书的时候那种朝气蓬勃,去农村,甚至应该比阿诚再大一点点,六十年代邢燕子、侯隽那批女性。那种一下从封建桎梏下解放出来,从那种旧上海女人靠明星梦或者发财梦生活的时代中挣脱出来的时候,其实说到底这完全像吃了一种政治的hi药一样,完完全全被hi了的那种感觉。你拍《蓝风筝》的时候可能有这种体会,它是一种hi药。当然咱们那时候没这么清晰,现在有了这个很准确的词。那种hi真是完完全全的,彻彻底底的一种疯狂。如果莉要不hi到极致,如果不变到这女人最后对母亲对丈夫的那种态度,就成不了一个悲剧。它是一种走火入魔的失落。她希望革命激情,希望跟旧家庭的彻底决裂,希望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健康的孩子。当这些都没了的时候,就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感觉,这时候才能造成悲剧。我是说第二段的女人只是从一个想作女人作不成这么一个角度进去,就显得单薄了一些。第二部分莉的精神上的东西,其实应该有那种完全是政治的、浮浮华华的东西,飘飘然的状态。不同于以前的那种小资情调、那种靡靡之音。
第三章 花(17)
第一段中的女孩茉是有她的必然性的。茉形成到后来的那个状态,一直到莉的出生,和莉的关系,我认为是有必然性的。就是战前的那种繁华和战争中突然的切断,然后男人突然在身边像风似的飞来飞去抓不到的感觉,它有一个很结实的基础在里面。所以我觉得第一段茉的命运结构,人物的线索是很清楚的。
我想如果说这两个问题解决了,就是第一和第二两部分的问题解决了,剩下就是孩子的问题。所以我想第三段要不要出现小杜。我希望你的第三段是一个写意性的篇章。但是我现在没有完完全全想好,我认为第三段怎么也写不好。这也可能是我对现实根深蒂固的看法吧。你说老谋,老谋应该是这帮人里控制电影控制得很好的,但是他的现代题材电影就是不好看。为什么不好看?不是他的问题。史铁生说了一句话:电影是生活中来的,是生活中的梦。为什么有电影,有戏剧,有文学作品,就是人们生活中做不到才会有。你生活中有了谁还要它干吗?你做一个摄影师去传递一种东西的时候,一定是你生活中没有的感觉,你会迷恋的。你当导演也是,拍一部电影表现的实际上是你在生活中比比皆是但又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感觉。你把它抽象了,用一种艺术形态来表示出来。那么现实生活恰恰就有这个问题,因为你离现实太近,你的梦不在现实生活里,所以你很难写好现实的东西。
所以你想讲现实生活的故事,我不知道你的风格是什么样的。我甚至觉得第三段其实应该是你真正意义上的寓言,而前两段实际上是故事。前两段基本上是故事形态的,第三段是寓言。这个寓言把整个影片中三代女人的环连上了。应该是这样的。
有一次我听今村昌平讲了一句话,我觉得他特别有特点。我问他你为什么拍《昆虫记》。《昆虫记》是一个女性故事,写的是一个女人从小恋父。她在外面当妓女,专找岁数大的。她感觉到她父亲要死了,就回来了,像母亲一样用奶哺r她的父亲,她父亲刁着她的乃头死了。因为全是日文的我没有看很懂,但是真的是一个很过瘾的电影。看影像、看表演和故事都很过瘾。我问他你为什么把这个女性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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