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止疼药一般都要催眠的副作用,雷允晴没一会就觉得昏昏沉沉,侧着身睡着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陆子鸣又翻个身,转过脸来,看着病床上那人熟睡的容颜。光线很昏暗,沙发离得老远,可他仍然清晰看见她脸上坠着的两颗泪珠。是真的太伤心,连睡着的时候都在哭。
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停止哭泣,面对他,她永远都是一副抗拒的姿态。他是真的失去控制,当他知道她是铁了心要跟离婚的那一刻。他一直以为她就是气头上随口说说,可是她语气坚定,面对奶奶和妈,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她要和他离婚。
他几欲发狂。
就算再吵再闹,互相折磨,他也无法忍受,失去她的痛。
他慢慢的从沙发上坐起来,一举一动几乎没有声音,只怕惊醒她。她的床头亮着一盏壁灯,照在她的睡颜上,剪影如同纸般,单薄得令人心惊。
他一步步走近,脚下轻盈无声,她乌黑浓密的长睫毛仿佛蝴蝶的翼,在微微轻颤。他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抹去她脸上的那一点泪痕。很轻很快,仿佛被烫到了一样,立刻就收回手。
病床上的她没有任何反应。
他定了定神,又靠近一些,迎着她的面孔越来越近。她身上依旧有好闻的香气,仿佛带着一丝甜,他几乎觉得呼吸困难,下一秒就要吻上她的唇,却猛的收回心神,苦恼似的摇了摇头。他甚至已经想到,如果她此刻睁开眼睛,一定有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仿佛两粒宝石,瞳孔里清晰的倒影着他。
他叹了口气,转过脸去,胸口处微微的发疼。
够了,只要能一辈子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也就够了。
*
第二天秦书兰赶过来,自然又是一顿念叨。倒没见她怎么关心自己的腿伤,就一直在唠叨离婚的事。从夫妻相处之道上升到思想态度问题,像组织批评下级似的。
雷允晴就知道离婚没她想得那么容易,只是闷不吭声的听着。
秦书兰说:“什么事非要闹到离婚不可?你说说清楚,到底是你的问题还是子鸣的问题?要是子鸣的问题,妈妈上他家跟老太太说去。”
雷允晴垂着头,低声说:“我跟他性格不合。”
“性格不合算问题吗?那你们俩当初结婚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合?不是妈妈说你,结了婚你就不能再那么任性,要认真对待婚姻,对待家庭,子鸣是陆家长房长孙,老太太自然宠着他一些,在家里你发发脾气也就算了,到了外面怎么也不知道改改。你看你爸这几天心脏老毛病又犯了,你这再一闹离婚,你还让不让我们两个老的活了?你也年纪不小了,怎么能这么不懂事?”
秦书兰公务繁忙,也陪不了她太久。下午老太太和陆妈妈来看她,连芸姨和陆子茵陆子扬也都来了。秦书兰要走,雷允晴赶忙拽住她的手,可怜巴巴的叫了声:“妈。”
秦书兰抽出手:“让你婆婆陪你不是一样吗?”
“妈,我怕。你接我回家吧。”
她是真的不愿在待在这里,面对医院的消毒水味,和陆子鸣阴阳怪气的样子。可这话却让秦书兰为难至极,毕竟还当着老太太的面呢。
陆老太太咳了声,让陆妈妈把柳嫂熬好的汤拿出来。秦书兰忙说:“看奶奶对你多好,妈忙着呢,照顾不了你,你乖乖的在这养伤不好吗?”
雷允晴只是摇头:“不,妈妈,你别丢下我。我一个人怕。有人在我的抽屉里放口服流产药,可是我到现在才知道,我没法在这待下去,妈妈你接我回去吧。”
她一言出,所有的人都变了颜色。陆子鸣倚在门口,眉头皱了皱。
“怎么会有这种事?”秦书兰愣住,先转头看向老太太。
陆子茵和陆子扬脸上都一片茫然。芸姨说:“你的房间旁人怎么进的去呢,你这么说,是怀疑我们家自己人了?”
雷允晴抿着唇不说话,像是默认。秦书兰忙解释:“允晴不是这个意思,这也许是个误会,药房拿错了也不一定呢。”
“妈,我没有拿错。”雷允晴仰着脸,一瞬不瞬的看着陆子鸣:“药是我亲自去拿的,照着医生的处方一项一项核对的,不可能拿错。”
“还有我流产的手术是谁做的?仅仅是因为大出血就摘了我的子宫。为什么别人都是好好的?我不信这些都是偶然。”
她的语气果断而肯定,眸光带着一丝冷然。到如今她也觉得事有蹊跷,她在麻醉剂的作用下睡了一觉,醒来就失去了自己的子宫,这也才诡异了。
她这么一问,陆家人更加吃惊。陆子鸣往前走了两步,脸色已经煞白:“你说什么?”
雷允晴看着他,一字一句重复:“医生说我在那次流产中大出血,为了保住我的性命,不得已摘除了我的子宫。我以后,都不可能在怀孕做一个母亲了。”
“啊……”老太太倒吸了口气,脚下不稳,连连后退了几步,幸好陆子茵和陆子扬扶住了她。
连陆妈妈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这怎么成?陆子鸣是陆家长房长孙,难道要他将来没有孩子?
秦书兰反应过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捂住雷允晴的嘴:“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妈妈知道你要离婚,也不能拿这种事来胡说,这可是关系到你终身的大事。”她晓得厉害轻重,因此及时阻止了雷允晴。
秦书兰这么一说,陆妈妈才终于缓和过来,尴尬的笑了笑:“瞧瞧这孩子,真是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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