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茹叙述着当时的情况,但她心却慢慢越变越沉:相关人员主要是朱兰常婉华老孙三位,但在会议后期忙碌的时候,三位又对她逐渐信任的情况下,很多时候取拿资料存放电脑都是她一个人去做了。最初她曾经问过朱兰这样好不好,朱兰表示她是可以信赖的而且大家都很忙,所以不要再问这种问题。本来也没啥,但现在随着一纸指控浮出水面,她开始成为说不大清楚的那一类备选人物。
但她面上还是足够镇定,镇定到听到对方言辞犀利的逼问,“你敢确定每次取用资料都有其他人员在场?”时,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和慌乱。
她平静说:“会议初期是这样。”
“那么会议中后期呢?”对方弹弹件日期,那正好是人代会中后期。不多不少四次,每次提供资料的时间接近两天。
沈小茹开始感觉自己正慢慢落到一个陷阱里面去,这个陷阱计算精准,切入角度恰到好处,让她无法寻找有力证据来为自己洗清。
她以前碰到过一次类似事件,但那时有宋河站在身边,这回呢?
纪委工作人员又开口,带着稳操胜券的信心,“我们还了解到,以前你在经贸局的时候,曾经也牵涉到一起文件失窃案中。但当时因为证据不足,所以最后不了了之。是不是这样?”
是不是这样?
这样是哪样?
其实这话承认与否都没有任何意义,只是让被问方在一个接一个被确定的诘问中步步紧缩阵线,慢慢发现无路可走而已。
但越是这种含义模糊的话越是不能拒绝回答。沈小茹努力镇定,让话语贴近客观的叙述不带主观情绪:“经贸局那件文件失窃案最后证实与我无关,是有人栽赃。具体情况有当时在场的胡局长李秘书等很多人可以作证,你们不信可以去调查!”
对方平静的互相耳语几句,问话那人点一支烟踱到窗口边,另一人喝口茶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点你要承认吧!”
简单八个字,就把她觉得很确实的无可辩驳的证据给抵消了。
沈小茹反而不觉得生气,说:“如果你这话任何时候都拿出来作为指责的依据,那我认为你的行为不符合纪委工作规则。”
这个女子不大好对付,从几句言语交涉上看,她颇有主意而且十分镇定。不过好在这只是初次的交锋,他们只需要扰乱对方思路造成情绪干扰,然后静观其下一步动作就好。
“事实真相究竟是什么我们会查明白的,你先回去考虑考虑吧!”
工作人员非常客气的起身示意,“请。”
开门出去,外面暮色尚明华灯已上,初夏晚风略带微凉,草丛里虫声唧唧。沈小茹拒绝了对方提出用车子送回家的建议,回身下楼,晚班还亮着灯的办公室不多,偶尔有人走过去模样熟悉对她也是视而不见。当然,在这种地方认熟人打招呼之类烟火人间的应酬能少就少,沈小茹低调疾行。
走出大门感觉胳膊上伤处越来越痛,从中午到现在一直紧绷的神经有点不堪重负的感觉。第一次碰到现场版的车辆追逐碰撞,她那时除了紧张并未想到其他,后来夏东出现导引事件方向,还没等她完全平静,纪委又拿出只乌虚有的诬告笔录,让她一瞬间几乎百口莫辩。
唉,谁会来构陷她这种小人物?诬陷成功之后的收益又有多少?
沈小茹坐上晚班公车时不断询问自己这个问题。
其实说起来,几大派系无论逢张刘宋,都犯不上和她过不去。人微言轻,尽管最近因为逢苏云的事,曾有几次纪委找她谈话,但问的问题都很笼统,随随便便也就回答了,对方也明显例行公事,对她说话运用的心理攻势和谈话策略远远不及今天这两人。
如果说她有什么重要价值的话,至今为止只有手头那点珍稀植物资料算是,但那些东西的危害性在逢苏云顺利被暂时审查之后基本归零,再然后逢苏云自杀,资料更没啥用处了。她觉得,目前对这些资料最有兴趣的应该是下一任接替人选,在刚刚继任的时候把这个资料拿出来做政绩更有意思。但就算这样,也没必要和她过不去。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
车窗外街道流光溢彩,大小广场的音乐喷泉烟影蒙蒙,余城越来越繁华,云里月亮的影子也被高楼衬托得格外远而渺小。沈小茹想:总不会真是他吧!
夏东说的话犹在耳边,但若说他会对自己下手,想象起来还是稍显夸张。沈小茹拒绝这个念头,思忖:夏东的话至少也可以证明,除了他之外还有几派人物对自己也没好感。虽然自己人微言轻,可都参加到那些事件里去了,每一次他们之间相互倾轧的时候,自己都或多或少的发挥了点作用,也许不够成为重点打击目标,但绝对够格拿来练练手。
或者人家就想拿她来示威呢?
那个笔录签名很陌生,但看什么跑官之类的言辞,应该是下面的人。只要明天没有限制权限,她准备查一查看那人是哪个乡镇上的干部属于哪派。再然后,第一步打击开始了,第二步打击又会选什么方式进行呢?
继续构陷?不太可能吧,同样的方法多用岂不穿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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