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人相信“相由心生”,准会在他身上吃个大亏。
他们从某人口中得知,金风细雨楼、十二连环坞都派人相救戚少商。这两个势力中高手层出,并非寻常草寇可比,因此极得他们重视。
鲜于仇和冷呼儿押送铁手,然后全军覆没,已使文张大为警惕。他一听顾惜朝寻到戚少商踪迹,立刻率领官军,飞速赶来。只可惜数百人共同行动,速度终究比不得武学高手。他二人来是来了,顾惜朝却已落到人家手中。
莫说文张,就连黄金麟也做惯擒获人质,要挟目标的事情,一见顾惜朝这样,当即明白今日之事,难以善了。
他不及多想,在马上厉声道:“你们好大胆子,就不怕罪加一等吗?还不速速放回顾公子,或者还能给你们留个囫囵尸首!”
苏夜先看戚少商和铁手,又看雷卷,发觉他们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笑道:“我若放了顾公子,只怕要落得铁二爷当初的下场。难道在两位眼中,我竟蠢到这个地步?据我所知,顾公子文武双全,深蒙傅丞相青眼,被他认为义子。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身份,总该有些价值吧?”
她口中从容说话,缓步向前走去。黄金麟尚在犹疑,便听文张在轿中道:“你且停下。”
苏夜心知他起了疑心,也不啰嗦,立即停步。
文张道:“原来是你……那你想怎么样?”
苏夜又向身后扫了一眼,冷声道:“与其你叫我草寇,我叫你狗官,不如大家对彼此都客气些。你叫你的人让开,放我们走路,我就把顾公子交还给你。”
黄金麟冷笑一声,道:“你有这么好心?怕只怕戚少商不肯。”
戚少商终于看了顾惜朝一眼,目光已从悲愤转为冷漠。他不等苏夜回答,便硬邦邦地答道:“我当然肯。”
苏夜轻笑道:“他当然肯。”
轿中一片寂然,似乎文张正在沉吟。半晌之后,他又四平八稳地道:“你们当真不自量力。我若不答应你的条件,你们似乎也无路可走吧!”
苏夜道:“是,也不是。你何妨下令擒捉我们,我便让你看看我们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在她心中,早已考虑到来人放弃顾惜朝,毕其功于一役的可能。顾惜朝看似地位很高,实际只是个义子,并非傅宗书的亲生儿子。义子义女从来不值钱,一个死了,还有大批贪慕荣华富贵的替补。
只要文张在此战中获胜,谎称顾惜朝为丞相舍生取义,死于钦犯之手,难道还有人追究他的责任?
她抓一个人质,就能抓第二个,能从混乱中生擒顾惜朝,自然有可能生擒文张。人质官职越高,对她便越有利。因此,哪怕外圈站着三百弓手,她也没把他们放在心上,直勾勾盯着黄金麟,猜测他和文张谁比较容易拿下。
不过,她想归如此想,却不能主动让自己这边的人承担风险,说完一句,马上补上第二句,“神鸦将军和骆驼将军尚在我手,只有我知道他们被藏在哪儿。你动手,便是置他们于无地。倘若你没能杀了我,没能抓到戚少商,又被人家知道,你为贪功害死同僚……”
她说到最后,语气中隐有威胁之意,同时又往前走了一步,离文张的轿子只有五丈距离。
黄金麟厉声道:“让你停下!”
轿帘直直垂落,隔离了轿内与轿外。文张心头陡然掠过一阵寒意,却非来自她的威胁,而是人遇上致命危险时,源自本能的危机感。忽然之间,他竟有点害怕。
他不知自己为何害怕,正因如此,更无法忽视这点危机预感。苏夜再次停住时,文张神情蓦地一动,低喝道:“山贼草寇中,居然也有胆气如此豪壮的人物。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还不动手!”
“动手”二字一出,苏夜霍然回头,脸上浮出一丝惊讶,同时右手一挥,三枚细针一前二后,闪电般打了出去。
文张的话竟非对她所说,而是给内奸的信号。他第二个字尚未说完,高风亮与他身后那两名俊秀青年当真动了手。
一刀双剑同时出鞘,没攻向数步开外的戚少商,反倒架在了另外三个青年脖子上。
苏夜不知他们怎么回事,只知变生肘腋。她问都不问,回身之时,三针直打高风亮。但高风亮有着几十年行走江湖的经验,不仅刀法精绝,也精通审时度势。苏夜尚未出手,他便将手中青年推至身前,作为自己的盾牌。
飞针只要快上一刹那,便能刺入高风亮肩膀,却偏偏差了这么一刹那。
三枚细针没入那青年身体,所幸未中要害。但他吭都没吭一声,身子一晃,直接在高风亮手中软了下去,当场死活不知。
沈边儿怒吼一声,怒道:“姓高的,你干什么!”
他模样粗豪,心思却很细密,硬生生压住悲怒之情,没去追究苏夜的责任。但瞧他这个模样,受制的人显然与他有关,并非神威镖局之人。
雷卷终于动了,一句话都没有说,只转身凝视着他们。两道冷森森,阴沉沉的目光,仿佛有了生命,要把高风亮的五脏六腑,从他身体里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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