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坪的天终于亮了。
早起的士卒烧火做饭,今日无战事,早餐只有粥。圣教弟子过惯了苦日子,山民们每年都少不了有食不果腹的时候,入山的弥勒教众也有断炊的日子。
穷人习惯于一个钱掰成两半‘’,圣教还没到奢侈的时候。
东方天发白时,郑晟返回住处,草草的洗了一把脸,‘毛’三端上来温热的稀粥来。
他接在手里喝了一口,“传令,让各位当家,堂主辰时在议事厅集合。”
‘毛’三小心的观察他的脸‘色’:“香主,要不要先睡一会。”
“睡?”郑晟夹起一筷子咸菜,“我平生最厌恶睡觉,那就像……”他喝了一口粥,想出一个恰当的比喻:“就像死亡!无论是多么有权势的人,也必须乖乖的躺下啊。”他朝‘毛’三笑了笑。
‘毛’三匆忙低下头,仿佛在香主脸上看见了青面獠牙的面具。香主就是这样,有时候令人心生崇敬,有时候让人畏惧。
“去吧。”
“遵命。”
郑晟细细的咀嚼腌萝卜干,这是义军中山民特地为他准备的。在山里,盐是非常紧缺的物资,咸菜比‘肉’还要珍贵。
离辰时还有一会,他有一段时间,但不能用来睡觉。
在这有限的空暇里,几道简单的命令传达出去,其中就包括把王进忠提出俘虏兵营。王中坤昨天没有来提醒,让王进忠在俘虏营中委屈了一晚上。
郑晟昨天把他给忘了,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一个人如果连这么点委屈都受不了,那么他注定是圣教的过客。
太阳驱散晚秋的雾气,辰时。
‘毛’三统领的‘侍’卫守在议事厅外,他们拥有义军中最好的装备,也是义军中最勇猛的士卒。
张金宝、王中坤、王文才、李燕子、刺槐和黄子希一个个都提前赶到。
议事厅很宽敞,六个人站在里面显得很空旷,他们互相打量,各怀心思,但没一个人说话。这屋子里的人不是敌人,但他们很快要变成对手。
义军大胜官军骑兵后,四家山贼加入圣教提倡的会盟已经没有异议,剩下的便是在会盟给自己争取地位和利益。郑晟才是能做主的那个人,在得知他的意图之前,说什么话都有可能给自己招来麻烦。
厅里安静的有些诡异,‘门’外传来脚步声。
郑晟很准时,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他也不愿等待太久。‘毛’三陪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郑晟一个人走进议事厅。
对面是坐山虎曾经的宝座,椅子上唯缺少当初的虎皮。杨里长在下坪时,这里没有那张椅子。那是坐山虎占领下坪后,特地命乡民在这里砌了一座高台摆上去的。
无人的时候,郑晟曾经坐上去过。坐在那张椅子上,面正对大‘门’,可以俯览整个大厅,仿佛这厅里的人都是自己的脚下。
他径直往前走,直到台阶前的位置停下来转过身,没有继续往上走。
“有劳各位久等了!”
张金宝、王中坤和王文才合腕:“拜见香主。”
李燕子、刺槐和黄子希拱手见礼,但都没有说话,这就是内外有别。
“圣教入山已近两年,各位当家,包括笔架山的坐山虎都有照顾,在下感‘激’不尽。如今朝廷对罗霄山里防范日益严密,袁州军意图从翠竹坪和茨坪两个方向困住山民。我、各位当家、还有笔架山的虎王,以及罗霄山里的每一个山民都要齐心协力,才能打破朝廷的封锁,为我们觅得生机……”
郑晟的话很长,他举了很多例子,说了许多朝廷图谋,在这山里都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有些是他揣测的,有些确实摆在眼前。他很有耐心,如他在穷困的山里给山民传教。
有人细心听了,有人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他们在等着最关键的部分,郑香主对会盟究竟有怎样的主意。
“如我从前所说,我们的会盟将包括罗霄山里的每一个人,如果坐山虎愿意,下坪里有他的位置。这里归联盟里的所有人,我们将恢复这里旧日的集镇,让山民们在这里进行‘交’易,圣教将建立商号,尝试着用经商换取一些钱粮。”
“我们联合与茨坪的乡民达成停战协议,他们每年向我们进贡三千石粮食,但我们不再侵扰他们。还有,我们联手势力会大大增强,可以出山远征打粮,何必要在这山里穷斗。”
屋子里静悄悄的,‘女’人娇笑声响起来,“会盟后,我们是要听香主的命令行事吗?”
刺槐毫无顾忌,先揭开了第一层虚伪的面纱。一直以来,她就像个浑身长满刺的‘女’人。
“我为何命令你们?”郑晟扳着脸质问,“只是有些共同的规矩我们会盟后要遵守。茨坪的乡民答应每年进贡给我们三千石粮食,任何人再不能侵扰他们,否则便被视为我们共同的敌人。”
“如果没有官兵进山,联盟后的我们其实和从前没有两样,唯一需要我们商议的是出山打谷。这也很简单,不想加入的人便分不到战利品。”
郑晟声音洪亮,把‘女’人后续的娇笑声压了下去,他不是来求这些人加入会盟的。他是继大胜余威给这些人分一杯残羹冷炙的。
“如果我对这些没有兴趣呢?”刺槐咯咯的笑,像个刚下蛋的母‘鸡’。
真是个难缠的‘女’人,郑晟脸‘色’严肃:“那你可以走了。”
“香主一点也不知道怎么哄‘女’人,‘女’人一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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