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守信琢磨了一会儿,轻轻点头,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最后争执谁赢了,魏大人还是元大人
那,那一句假话说出来,就得更多的假话来补漏,汤祖望脸色一红,讪讪解释道:大人们争执,怎可能一天就争出结果来。咱大隋的规矩,钱粮民政归郡守管。军务却归郡丞、县丞管。武阳郡一直没有郡丞,贵乡县又是郡府所在,县丞级别不高,却也能顶个郡丞使唤
哦,这么复杂,真难为你了鲍守信有些失望,脸上却依旧堆满了佩服的笑容。也就是您老,别人还真弄不清楚其中道理。上次黄河岸边的战斗详情,最近 你又听人说起过么你别多想,我也就是随便打听打听,拜托您老给尽心问问。咱们东家是做小本生意的,道路是否安生,涉及到很多人的饭碗。
明知道眼前这个自称小贩,却长得膀大腰圆的家伙未必说的是实话,汤祖望却从对方的恭维中得到了很大的满足,想了想,笑着回应,我已经打听过了,但人家不肯多说。你知道,郡守府虽然大,能领兵的却就那么几个人。我也得拐弯抹角才能攀上交情
说到这儿,他故弄虚玄地打住话头,眼珠子滴溜溜在屋中乱转。鲍守信心领神会,立刻从腰间摸出两个银豆子,加起来足足有一两多重,轻轻塞进汤祖望衣袖内的隐藏口袋中,烦劳您仔细给问问,我们东家一着急就乱发脾气,弄得我们的连年都没能过安稳
小吏汤祖望每月的薪俸不过才两吊半钱,何时见过整粒的银豆子单感受着衣袖中沉甸甸的份量,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一定,一定,我明天刚好去找魏长史呈交账簿。最早把消息传回来的就是他老人家,我拐弯抹角问问,应该能探出些新消息来
那小的就指望您了鲍守信长揖到地,满脸献媚。
小事儿,小事儿汤祖望连声答应着,匆匆出门,唯恐走得稍慢一些,袖子里的银豆子在被鲍守信收回去。
接下来连续几天,汤祖望只要找到机会就向魏征那里跑。但承诺好做,他却没几次能靠近魏征身边。羞愧之下,在回家路上尽量躲着鲍守信的杂货铺子走,以免自己的牛皮被人戳穿。
鲍守信为人仗义,办不成事情也不逼迫。反倒隔上两天就主动提着找到酒肉汤祖望的家门口,只管胡吃海喝,对归还银子的事情闭口不提。如此一来,汤祖望更惭愧了,恨不得自己变成一条蛔虫,钻进魏征的肚子里边,看看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也不怪汤祖望拿了钱不办事,他和魏征之间的地位的确差得太多。虽然魏征在郡守府也只属于郡守大人自行聘任的官吏,朝廷方面根本不报备,也没有固定的考 绩、升迁路数可循。但郡守府的长史,身份却比地方上的县令、县丞还高一些。根本不是汤祖望这种小吏能巴结得上,并能与之促膝长谈的。
况且长史魏征这些日子的确也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日日从早到晚都泡在郡守大人的府上,随时出谋划策,难得有时间回到自己处理公务的地方一回。
他现在是有多少心思,都十足十地放到了元宝藏身上。不但是要报答郡守大人的知遇之恩,连同最近的相救之德,也时刻都铭记于心。前一段时间武阳郡数千兵 马拒贼清漳水畔,先是中了流贼的空营之计,然后又于雪夜遇袭击,将士们几乎折损殆尽。如果严格按照大隋律法追究,当时的统兵者,无论文武,从上到下都逃不 了一个死字。但战报经过元宝藏之手送到东都后,却只批回来一堆褒奖之语,连句重话都未曾说。
是朝廷体谅到地方官员们的难处了么无论是油滑的储万钧还是刚正却老辣的魏德深,武阳郡大小官吏没一个会这样想。他们都知道,大伙之所以打了败仗却没 被治罪,是因为郡守元宝藏从私囊里拿出了大笔钱财给朝中某些要员送礼,所以才把轻敌大意变成了谨慎小心,把连战皆败变成了不屈不挠。这不禁让魏征对大隋朝 的失望更加深了一层,对郡守元宝藏个人的感激,却同时又上升了无数倍。
但是,元宝藏不需要听感恩戴德的话,他需要幕僚和下属们做些实在事情,以便他能在乱世中平平安安地做一个地方大员。对此,贵乡县丞魏德深的建议是重整旗鼓,卧薪尝胆,像临近的清河郡那样,以强大的武力却贼于郡外。而元宝藏本人和光初主簿储万钧等,对此却很是不屑一顾。
杨白眼倒是养了不少兵,可张金称照样打到了清河城外吃过流寇一次亏,储万钧对郡兵的战斗力大失所望,根本不认为大伙有机会跟贼人一争长短。以 属下之见,有养兵那个钱,还不如私下里跟张金称攀攀交情。他只要不过漳水,咱们就给他些好处又何妨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不会让朝廷受损。
主簿大人这是什么话,我等位卑,吃的却依旧是百姓的供奉,不能没有良心魏德深听完,立刻气得火冒三丈,竖起眼睛来驳斥道。
对啊,正因为吃的是百姓供奉。所以行事时才先考虑百姓的福祉,而非我等自身荣辱。论起嘴上功夫,储万钧也毫不逊色,冷笑几声,淡然解答。如果一味求名,却不肯看看有没有杀贼的本事。自己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引来的贼人的报复,受苦得却还是无辜
算了,算了,大伙别争。有话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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