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苏以荷没想到的是,原来所谓的山沟沟,是连绵的重岚叠嶂,公车只是开到终点站就停下了,苏以荷看着一路上该下车的都下车了,只剩下自己还有一个走在前头的老汉,腿脚说不灵便,却比她走得快。
苏以荷看着前方深入山中的泥巴路,还有后方空旷的像是悬崖一般被突然截断的公路,大抵,以后的路就得自己攀爬慢慢地磕碜着走。
苏以荷趁着天色还尚早,中午刚过,天黑之前应该能到的,拿着两三个星期前就已经翻找出来的地图,今日终于有机会一用,看着横竖扭曲的道路,苏以荷是理科出生的,要不是之前细细地看过,今天还真是一团乱麻。
苏以荷小心地沿着这条像是通往山上的唯一道路走着,不敢太慢,却又不敢太快,总是想着前方出现一条岔道来。
前头的老汉远远看去很悠闲自在地走,苏以荷心里却捏出了一把汗。
寒冷的山里,树梢里刮动着阴森的北风,前方一人,后不着店,撩在旁人身上,确实不知道身上是该颤抖还是该出汗。
怎么偏偏就剩下两个人呢,苏以荷皱眉嗔怪。
不过已经这个份上了,前面是龙潭虎穴也得去的,苏以荷,不会那么巧的坏人都给你遇上吧。
再说了,最坏不就是那么一出么,怕什么。
苏以荷紧了紧围巾,捏好了手中的一提袋子的东西,加快了脚步。
山路蜿蜒像一条深灰色的巨蛇,一颗颗陷入泥泞里的松子和一片片霉烂的叶子铺陈在身上成就了黑色枯黄的斑点,而苏以荷一抹深深的红色,疑似血迹滑行,苍茫的山里,像是一只蠕动的红虫,不知何时才能爬到满目苍劲的那头。
松针吹下打在脸上,毫无美感可言,是一阵细小坚硬的痛,突如其来的尖锐让苏以荷眯了眯眼,忍住之后,继续应付下一个突如其来,一根是刺痛,两根也是,穿梭在松柏巨擘的深山里,松针的细雨终于会将疼痛扩大一万倍,而后戛然而止——止于麻木。
山路被踩出一个个突兀的坑,像是岩石上风化出来的罅穴,生硬的盘虬卧龙般的根不知是由那颗粗壮的树木耐不住严寒寂寞,穿破岩层伸展而来,在路边形成的陇起,如同老人腿上一个个扭曲乌青的经脉,一脚踢上去,疼得不知道应该是她的脚趾,还是深埋的孤独。
苏以荷抬头,距离一点点的缩小,看着老人一步步稳稳蹒跚的矛盾与坚持,苏以荷咬了咬唇,跟上。也不由得为自己先前的担忧感到愧疚。
恁地深沉的步伐,与苍遒林木争锋的背影,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人才能走出来的淡定从容。
距离一点点地拉紧,像是一个毫不相干的生命被拉到苏以荷目所能及的视线里,庄重的生命开始轻微地冲破年限,退去一头旧布帽子下遮挡的黑中调了雪白的发,血肉渐次脱离,有种精神卡擦一声如骨骼拔节而生。
苏以荷知道,那是一种名为震颤的细小感触在心里悄悄滋生。
苏以荷很久很久都能想起,前方佝偻背影一重一重缝制出鸿篇巨制一样的典籍,苏以荷只是看了封面上的几句浅词,就受益匪浅。
当生活压弯了我的背脊,当黑暗溃烂了我的前程,当爱成了相守的阻碍,苏以荷就想着,哪怕自己一人走在寒冬湮没了所有的深山老林里被世人遗忘了,也要一步步地哪怕是爬,也要爬到灿烂四合的光明面前,看一看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和脚,对着阳光微笑。
别人的忘却无关紧要,被自己遗弃才真的万劫不复。。。。。。
老汉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褂,衣服角已经被磨得退去了纯正的黑色,反而泛着灰色的布头,下头突出的麻布棉袄的边角,一双疑似迷彩的球鞋破旧地一步一个趔趄地扇着风,像是下一秒就要支离破碎了,老人扛着一麻袋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却从他蹒跚着的步子上可以推测出这一麻袋定是分量不轻的。
苏以荷慢慢地走得近了,老人已经很执着地沿着山路像是终点就在下一个转角路口,一走一个呻吟地挪着步子,完全没有发觉后方还跟着一个翠生生的姑娘。
风声鹤泣里,一声声明显的喘息,嗯哼——,嗯哼——,嗯哼——
沿着山路,被风吹向远方灰暗的天幕,像是独自一人对着命运敲响的鼓点,铿锵有力地证明,生命的顽强与不屈。
苏以荷跟着老人,不紧不慢不做声,腿脚酸痛却也比不过前头佝偻的背,千斤重的一麻袋重物像是下一刻就要压断老汉的背,苏以荷看得胆战心惊,走得心惊胆战,随时做好了准备要去接住下坠的重物。
山路曲折迂回,一会儿爬得软了腿,一会儿又是陡峭的坡,颤栗的小腿生疼,苏以荷跟着老汉,明显地落了下风,终是有力气的比不上熟门熟路的,被远远地抛在后头了。
苏以荷有些沮丧地想,幸亏没让老大爷知道她刚才小瞧人家的心思,不然还不知怎么丢人呢。
看了看天色,也不晚了,山中的时间走得没有痕迹,这会儿,苏以荷只觉得攀爬了一路的曲折,压根儿没有什么时间观念了。
原来冲动真的是会害死人的。
可是想想,若是倒头来过,自己还是会这么义无反顾地冲动一回的。
苏以荷只是看着前方的藤条和枯树花了眼,一根根的撩拨着走过去,再撩开,走过。
机械地重复着着无比漫长身深远的道路,用每一个细枝末节去填满冲动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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