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绍文耳语一般的答出了三个字:“不好说。”
戴国章会意,转身推门出去了。
戴国章回到自己在天津的落脚住处,换了一身体面衣裳,临出门前接到了一个电话,却是小月打过来的。
小月刚刚生产,养下了一个又白又胖的大儿子,现在正在月子里,身边全靠一个老妈子伺候;一旦家里缺少了什物,必要向戴国章求援。戴国章拿着电话,就听她话也说不明白,罗嗦半天才讲清楚家里是缺了煤球,买不到煤。
戴国章满口答应下来,承诺过几天必给她送去好煤。放下电话之后,他急急出门,去找干爹。
在法租界的一处小公馆里,戴国章见到了陆雪征。
是李纯给他开了院门。两人见面,李纯轻声说道:“戴哥,金哥走了。”
戴国章看着李纯,用眼神表示了疑问。于是李纯做了简单的解释:“干爹不要他。”
戴国章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迈步向楼内走去。
楼内的陈设很简单,是陆雪征临时联系下来的住处。戴国章走进空荡y冷的客厅,就见陆雪征坐在厅内一架古旧沙发上,怀里抱着小灰猫。
他在沙发前停住了脚步:“干爹。”
陆雪征扭头望向他,没有说话。
戴国章垂下双手,规规矩矩而又波澜不惊的说道:“王凤臣全招了。”
陆雪征收回目光转向前方,低低的“嗯”了一声。
戴国章继续说道:“现在外面已经开始了大搜查。车站和码头,您都去不得了。”
陆雪征听着这话,一言不发。
戴国章犹豫了一下,又道:“干爹,形势发展到了这种地步,有些人……好像就开始不大听话了。”
陆雪征冷笑一声:“正常,没有关系。”
然后他弯腰放下小灰猫,起身面对了戴国章问道:“李继安那里有没有消息?”
戴国章摇了摇头:“李继安家里家外所用的人,全是他当年从河北带来的亲信,我们的人安c不进去。”
陆雪征一点头,又不言语了。
戴国章向来不在陆雪征面前多言多语,可是有一句话憋在心里,他思来想去的,感觉自己还是应该说出来。
“干爹,金小丰要是真心实意愿意留下,您又何必非赶他走?”他试探着说道:“我不知道他当年是怎样冒犯了您,可他毕竟是个得力的好手,现在正用得上啊。”
陆雪征转身走到窗前,不带感情的答道:“我还没有弱到要仰仗金小丰的程度。”
戴国章一听这话,就立刻闭嘴不言了。
这时,陆雪征背对着他说道:“一旦把他救出来了,我就立刻离开天津。你想办法给我筹一笔款子,我要带上。”
戴国章马上毫不犹豫的答道:“是,干爹。”
戴国章知道干爹不会无缘无故的向自己伸手要钱,既然要钱,就一定是没钱了。
陆雪征不吝啬,每次过年,单是压岁红包就要派出去二十多万——干儿子那么多,他不偏不倚,哪一个都不肯亏待。而自从天津沦陷后,干儿子们少了来钱的门路,又要登门向他打抽丰,他大大方方的,一要就给。
就是这样喂着那帮干儿子们,如今还是出了白眼狼!
戴国章很少动怒,可是想到了那几位一受威胁便成了缩头乌龟的兄弟,胸中便不禁燃起了一丛野火。他替干爹不平!
幸好白眼狼是少数,可见这世上还是有天理的。
在戴国章离去后,李纯轻手轻脚的进入客厅,一直走到了陆雪征身边,怯生生的唤道:“干爹,吃晚饭了。”
陆雪征应了一声,回身握住他的手,领着他向外走去。而他跟着走了两步,忽然又道:“干爹,我手里还有钱。”
陆雪征转向他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攒着吧。”
李纯急的摇头解释道:“不是的,干爹,如果戴哥筹来的钱不够用,那就加上我的一份。”
陆雪征知道李纯是个小男孩的生活习惯,除了吃点零食之外,再无其它花销,钱在他那里,几乎就是只进不出。抬手拍了拍李纯的头顶,他微笑答道:“干爹还没有穷到那种地步,一时的困难,挺一挺就过去了。”
李纯仰起脸望向陆雪征,可怜而又诚恳的唤道:“干爹……”
陆雪征揽住他的肩膀,苦笑着走向前方:“人活一世,苦楚良多。慢慢熬吧!”
陆雪征在十五天内,连换七处住所,有好几次都与日本特务擦肩而过,又有好几次他前脚刚走,日本宪兵后脚就杀了进来。可是日本特务长了眼睛,良心尚存的陆氏门徒也长了眼睛;在这天津卫里,陆雪征无论走到何处,总能有人接应。至于几位贪生怕死的干儿子,因为亲眼见过苏清顺的惨死,所以至多是韬光养晦的匿了起来,也不敢跑到日本人面前通风报信、邀功请赏。
如此又过了一个礼拜,戴国章终于带来了李继安的消息。
为了安全起见,陆雪征现在不和任何人直接通电话,所以李继安只得辗转的把话捎给了戴国章——他现在把气出尽了,心旷神怡了,心满意足了,可以和陆雪征谈一谈“合作”了。
只是这谈判的地点,却是定在了李公馆。
陆雪征一口应下,决定按时赴约。戴国章明知是劝不得,但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干爹往火坑里跳;无可奈何之下,他忽然想起金小丰既然出现,就不会凭空立刻消失;于是派出手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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