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静片刻后,不知从哪里冒出了这么个想法和疑惑——忘记了在什么时间、什 么地点、听什么人说过这样的话:凡是自杀的人,必须快刀斩乱麻,不能有丝毫犹 豫,自杀工具不能有任何问题,否则,一次不成功,再想自杀是不可能的了。为了 保险起见,他想检查一下枪里的子弹是否已经上膛、子弹是实弹还是教练弹(笔者 注:实弹均系金属壳和弹头,有杀伤力;教练弹也系金属壳,但非金属弹头,一般 都是用软木或塑料制成,没有杀伤力,或杀伤力极微)。因为这支枪他从来没使用 过,不知机件是否完好。于是,他轻轻卸掉弹夹,检查了一下子弹,只见弹夹里的 子弹都是黄澄澄的实弹,可是,当他拉开枪栓一看,枪膛里却一颗子弹都没有,原 来他根本就未推机上膛。于是,他又重新装弹上膛。
就在他检查这支枪的时候,关于这支枪的往事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前些年,由于赵义同贪污、受贿,攫取了大量钱财,而且逐渐腐化、堕落、生 活糜烂,他深怕有人暗地里或公开抢劫他,他也怕跟他的女人因得不到大量的金钱 或其他物质财富而对他怀恨在心,从而在与他寻欢时用暗器杀害他,为此,他以社 会治安不好为由、以副市长的身份,向有权持有枪支的某机关负责人要了这把“五 六”式手枪,但按规定只配发了他十几发教练弹。后来,在南郊某靶场练习s击时, 赵义同偷偷地将几发实弹装在兜里。他当时的想法是,有真枪,就应该配真子弹, 不然,要它又有什么用?但他那时并未想到自杀,想不到伴随他半年多的这支枪, 一直没有发挥作用,可是今夜里却要用它来结束自己的性命……
自寻绝路者在生命离开躯壳前的片刻,那种恐惧、疑惑、回忆、留恋……显而易见。
第五章 穿三点式的黑花蛇女人
一
赵义同拔出手枪,子弹上膛,一时却下不了自杀的决心,因为金钱、 美女、汽车、楼房、佳肴、桑拿浴、前呼后拥的基层干部、个体老板、有 求于他的同属政府的官员……等等,还在诱惑着他,使他留恋。
赵义同苦笑了一下,心里暗暗道:“这个世界真美啊,这里有金钱、有美女、 有汽车、有楼房、有佳肴、有桑拿浴、有前呼后拥的基层干部、有个体老板、还有 ……可惜呀,可惜……”
大概是他坐在那块花冈岩石上太久了,p股有些酸疼,本能地挪动一下微胖的 身躯,另换一块石板坐下。此刻,不知是由于精神紧张、沮丧,还是由于死神临近 的缘故,他下意识地摸了模自己的心脏,凭感觉:它还在跳动……他想,只要自己 将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x“嘭”的一声,那个已经跳动了五十多年的心脏马上就可 以停止工作二十四小时,四十八小时,或许再多一点时间,整个身躯就可以化为一 缕青烟升上天空,到那时,这个r体已不复存在了……然而,他是多么留恋自己的 辉煌人生啊!可他又是那么恐惧!他想,自己已经罪孽深重,中央反腐狂飙正在向 南郡市乃至全国袭来,与其让那“十二级台风”刮到大海沉没,不如自己秘密自裁, 这样既“干净”、“利索”,也省掉许多法律诉讼上的麻烦。但为什么s出这颗子 弹这么费劲儿、这么难以下决心呢?是自己留恋这个花花世界不肯离去,还是自己 没那勇气,或者是死神尚未降临、时辰未到?抑或别的什么?……想着想着,赵义 同一时也难以理出个头绪。于是他想,大概自己选择这个自杀的位置不对。他忘记 了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听什么人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路是自己走过来的;脚印 是自己留下的,要想再回过头来把那些肮脏的痕迹都一个个抹掉,是绝不可能办到 的。他又想,自己再换个位置吧,换个地方去等待那个死神的到来,等待那丧钟敲 响的时刻……他抬腕看了看那块金表,时针已指向了凌晨3点15分。他挪动了一下笨 拙的身躯,站起来,缓缓地朝果园的西边走去。大概是他在果园中央的那块青石板 上坐久了的缘故,刚一站起来时两腿有些酸麻,头部有些发胀,于是,他靠在一棵 刚刚落蕾的柑桔树干上,望着那在微微晨曦中隐约可见的浅绿色枝叶,随手摘掉一 叶,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片刻,他只觉得口腔里有一股清淡的、发涩、发苦的味 道。他在那树干上靠了一会儿,又继续瞒珊地往前移动着,大约又往前走了有十几 米,突然“叭叽”一下被脚下的一堆硬物绊倒。于是,他顺势坐在那里,低头一看, 原来是一堆形状各异,像螃蟹似的青石。青石旁有一个圆形的、约有二尺来深的小 土坑。赵义同想,莫非此地就是自己上西天的出发点?莫不是死神正在向自己打招 呼?他没有再站起来,一抬腿将双脚伸进那个小土坑里,双手支地,又将身子往前 挪了一步,顺势坐在那土坑的边沿上。他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燃吸着。说来也怪, 那一缕缕青白色的烟雾在头顶上轻轻飘动,很久没有散去。赵义同望着那白色烟雾, 心想,今夜无论如何也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在此地结束!他又低头看了看那堆形 状各异,被风化了的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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