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舒了一口气,朝前方看去。医馆似乎有人影晃动,兴许是曲泽备好宵夜了,等着厢泉这一“病患”回去。
厢泉则重重叹口气,问乾清道:“你想过离开庸城吗?”
乾清沉默一下,道:“当然,不过我想过几年再说。”
“现在差不多了。”厢泉白色的衣赏浮动在黑夜里,似乎随时都会飘走离去。
乾清没说什么,翻个白眼。易厢泉的几句话毫无联系,他也懒得搭理。他把厢泉送上楼,自己牵着毛驴回家。
夜是那么安静,巷子里能听到驴的蹄子落地的声音。它踏在江南特有的青石小路上,显得这么清晰。这条路是乾清走过很多遍的,儿时不去书院读书,跑出来在石板上写写画画;夜晚也会去小贩那里买些吃食,就花几个铜板,或者提一盏花灯,晃晃悠悠的回家。
那时候的庸城就是这样子,这样的路,这样的灯,这样的巷子,只是比现在热闹些。乾清有时候还会跟人玩蛐蛐和蹴鞠。
方千……
乾清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孤寂,自己是怎么了?今晚发生的事让他感触颇深,就像突然一下,什么东西失去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案情会和方千有联系。当他看到方千那张苍白的面孔,看到一个曾是刚强战士的人轰然倒地,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红信他也是见过的,乖巧懂事,现在却容貌皆毁躺在冰冷的井底,散发臭气。如果石灰倾倒及时,那么将会尸骨无存。还有碧玺,没人对她的死有任何说法。只给认识她的人留下了**的尸骨。她在井底呆了这么久,却没人知道、没人祭奠……水娘知道会怎么样?会再喝酒?还会擦干眼泪笑脸迎客?
风吹了过来,乾清有点冷。易厢泉还有很多事情没讲,方千也不开口。明日就会知道真相了吧?在接近真相的一刻,乾清退缩了。他看着街上的柳树,伸手去拨弄,晃晃悠悠的似女子垂着的乌发,柔媚的低语着。
乾清不想对事情深究,他希望回家的路很长很长,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然而时间的流逝是谁也无法阻止的,真相是要被揭开,不管揭开真相的人是谁,总要面对。
乾清深吸一口气,既然阻止不了,就坚强的迎接它。他回到夏府,看到了自己家的灯光,希望今夜早些入眠,明日去看看方千的状况。
然而夏家的下人却不是全都入睡的,寒露和谷雨同在房中嬉笑着,缝补一些过冬的衣裳。
二人眼下的话题跳到乾清身上了。谷雨轻笑道:“你可知这几日上星先生为何总来夏家问诊?”
寒露比谷雨年纪还要小,容貌则是江南人特有的水灵。她笑着,用透着稚嫩的声音道:“不清楚呢。我上次去端茶水,悄悄瞥见上星先生还拿着绿色的帕子,也不知跟夫人说着什么。”
谷雨鬼机灵一笑,神秘道:“老夫人后来给我提起了,似乎是关于曲泽的。”
寒露惊道:“莫不是给少爷……可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这……”
谷雨哧溜一笑,用皓齿轻轻咬断手中丝线,缓缓开口:“这就不知道了。曲泽也是很不错的姑娘呢。依我看,正室做不得,这侧室可说不准。”
寒露素手将线一挽,低下头故作深沉:“要说,姐姐你不是也挺好么?肥水不流外人田。”
谷雨恼怒:“说什么呢!就咱家破少爷!我还……”
二人调笑一阵,夜沉,便熄灯而卧。
次日,乾清异常罕见的早早起了。今日是城禁的最后一日,明日庸城即将开门。
他满脸疲惫,却见谷雨一身浅绿欢欢喜喜的抱着一只白猫出来了。她眼圈还是黑的,估计昨夜补衣服补得晚了。
乾清急忙上前,诧异道:“我说几日不见吹雪,竟然被你养着了。”
谷雨不以为意,嗔怒道:“公子不关心下人倒关心猫。那天去看易公子时,他托付的。吹雪很可爱呢。易公子还特意叮嘱不让它乱跑,一直没出夏家院子。”
乾清注意到吹雪脖子上系个金色铃铛,中间的珠子大概被取下来了,整个铃铛精致却没有响声,显然只是个装饰品。
乾清估计是谷雨觉得有趣才给吹雪系上的。
谷雨见他盯着铃铛,笑道:“这是易公子系上的。易公子在医馆把吹雪托付给我时亲手系上的。”
乾清哑然失笑:“厢泉自己系的?”
谷雨点头。
乾清想起,易厢泉的确在集市买过两个金色铃铛。他居然如此无聊,还给猫佩戴铃铛。
易厢泉的思维不能用常人衡量。
乾清不再理会,自己满面愁容的去了庸城府衙的牢房。讽刺至极的是,方千堂堂一个统领,本是衙门的人,现在却进了衙门的牢房。
乾清一身白衣里衫,外罩黑色薄纱罩衫,做工精良,镶着墨绿的边。流云般的华衣与破落的牢房形成鲜明对比。牢房阴暗潮湿,乾清小心翼翼的迈步进去。木板嘎吱嘎吱的响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他是不愿来这种地方的,但是如今却非比寻常。
房内两个人看守方千,而方千就坐在湿湿的稻草堆上。他还穿着官服,窗外的晨光一缕一缕射进小窗户打在他身上,似是苍凉的画染上了墨色。方千安静的坐着,像是连呼吸也没有了,双目空洞的盯着暗灰色的破落墙壁。
牢房阴森,乾清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阴沉。这种被幽禁的感觉让人绝望。人本是向往阳光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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