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有的权势和自信,都是出自皇权。
如果皇帝有个万一……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断然道:“不,我绝不会让此事情发生”
他咬牙低声说道,银白长发垂落在发冠之侧,仿佛一只暗夜里蛰伏的银狼,正在因疼痛不甘而嘶吼着
翌日黄昏,昭元帝终于还是醒来了,左相松一口气,却又陷入了更深的惊恐之中——皇帝的脉搏,居然仍是微弱得摸不出来,他的肌肤血肉,也是冰冷毫无温度
好似一具行走的僵冷尸体……这个想象让左相打了个寒战,他眉心的褶皱更深了。
“这并非什么怪病或是奇毒”
对医学浸润良久的左相,勃然大怒道:“此乃妖术所致”
说到妖术两字,他眉心阴霾更盛,微一楞神,随即又冷哼道:“国师何在?”
昭元帝站起身来,仿佛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奇冷,“我已派人前去延请。”
话音未落,却听支呀一声,一个人有些鬼祟的探头进来。
“薛汶,国师那边怎么说?”
未等昭元帝开口,左相蓦然起身问道。
薛汶苦着一张脸,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
“他究竟怎样说?”
左相再也压制不住心头躁火,厉声喝问道。
“国师他……”薛汶被他这一声吓得浑身一抖,硬着头皮小声说道:“国师他不在。”
“不在?”
这一声惊问,却是出自昭元帝之口。
“是,他那个贴身女侍甄儿说,她家主人已然失踪多日。”
什么?
无翳公子失踪?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昭元帝与国师换了个眼色,沉声问道。
“大概是,从七日前,国师便行踪不明。”
七日前
那不就是……盛宴之上刺客行刺的日子么
昭元帝越发觉得此事迷雾重重。
此时左相定了定神,却是恢复了冷静,他眼中冷光一闪,低声道:“昨夜太后寝宫也很不太平……”
他于是娓娓将昨夜之事说了——半夜三更闹得长乐宫上下震动,不过半个时辰,他便接到了秘报,只是恰逢昭元帝无故昏迷,此事便不及细查。
昭元帝静静听了,神色仍是不变,“也就是说,失踪多日的国师,却于昨夜闯入太后寝宫,而且气势汹汹,去意不善?”
左相眼中闪过晶莹复杂的光芒,既是解气,又是讥讽的说道:“太后本就是术者妖人,这次惹上更为傲慢凶残的无翳公子,只怕在他手上讨不了好”
他冷笑了一声,眉头却皱得更紧,“无翳公子神出鬼没,究竟是去了哪里——此人的心思,很难以常理开揣度,他应该知道万岁中了莫名术法,却到现在也不露面,究竟是打着什么念头?”
“你说谁打什么念头啊?”
活泼俏皮的笑声宛如天籁,又似玉蝶振翅的轻吟,突兀在门外响起。
左相悚然一惊,随后又是暗怒——是谁,竟悄无声息出现在咫尺之间?
只听碰的一声,来人将静阁的檀木正门推了大开,随后轻快的跃上一步,只将一张易喜易嗔的小脸露了出来,笑眼盈盈的看向三人。
“是你”
左相先是一楞,随即很是不悦的沉下脸来,“贤妃娘娘,你这样成何体统?”
薛汶回过头去,才看了一眼,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见丹离着一件缠枝莲纹的冰蓝襦裙,上披雪色半臂,腰间一条浅朱缎结,衬得小脸玉雪可爱——唯一的笑点,在于她插了满头满鬓的珠玉钗饰,简直是危颤颤抖动不已,刺得人睁不开眼。
“你这是什么打扮,唱大戏呢?”
昭元帝在一旁看了,立刻黑了脸,沉声斥道,“把那只点翠九凤重钗取下来,还有那猫眼石步摇——你这是要晃花我的眼不成?”
左相简直想揉眉头叹气了——这个紧要关头,你还有闲心指点她如何打扮
为避免被珠光宝气刺痛了眼,他微微侧过脸去,直截了当的问出了最关键之处,“贤妃娘娘到此,不知有何贵干?”
好似没听出他话中的驱离之意,丹离仍是没心没肺的笑弯了眼,一步一跳的到了昭元帝跟前,微微嘟起朱唇抱怨道:“自从封我做了这个闲妃,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你了。”
这……简直是恃宠而娇
左相眼光更为冷峻不耐,昭元帝皱了皱眉头,却终究狠不下心来斥责,他的声调,在其余两人听来,竟是罕见的温柔细心,“朕这一阵有事要商议,你若是无聊,可以跟宫女去学着玩投壶或是莳花。”
“那些都太无聊了——”
丹离居然一口否定,一旁满怀八卦之心偷听的薛汶顿时目瞪口呆:居然有女人敢这么对当今圣上说话
没等他反应过来,丹离笑吟吟的说道:“好在有这次省亲可以玩,这几天不会无聊了。”
“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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