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浓。
读书会、理论研讨会越来越少,工作会议越来越多。
伺候两百亩地不需要二十多人起上阵,营地建造的大潮开始了。
因为雪屋融化,菜窖和浴室都已经用泥坯重建。此外还有围墙,要把稀疏的木栅栏改造成为真正的“土围子”。
原先粮食分散在厨房、高脚仓库、地窨子各处,现在需要建设一个真正的粮仓,应付麦收。
拖拉机冬天都是用厚布苫盖,为了防备雨水,车库是必须的。
食堂兼会议厅要建起来,大帐篷虽然能凑活,但保温效果太差。
马厩、厨房也要扩建。
作为宿舍的地窨子,虽然能保证室内温度不低于零下,终究还是冷。大家都想盖起有厚墙、火炕的真正房屋。
这一切建筑都需要砖,或者说砖窑。
泥坯房虽能将就,但革命者不喜欢凑合,他们发誓要在这片荒野留下自己的印记。
土木专家陈真秀懂得理论,失地农民马丁则是烧窑老师傅的嫡传学徒,两人商量了大半天,决定盖一座拱顶砖窑。
如何制砖,明朝宋应星早在《天工开物》中有详细记载,陆天锡读书驳杂,炫耀似得背诵了一段。
“凡埏泥造砖,亦掘地验辨土色,或蓝或白,或红或黄,皆以粘而不散、粉而不沙者为上。汲水滋土,人逐数牛错趾,踏成稠泥,然后填满木框之中,铁线弓戛平其面,而成坯形……”
虽说今人胜古,但在荒原上只能向古人求智慧。先选址、挖坑,然后加水,人跳进坑里用脚踩,把黏土搅成熟泥。有了泥料再制坯、脱模。
制坯需两人一组合作,选择在阴凉通风处,方便做好晾干。
其中一人固定木模、脱模,另一人把十几斤重的泥团用力摔进模具。砖的质量取决于摔泥的力度。越用力越致密,用力小了,坯内就有空洞,烧出来是废砖。
一个人摔一百块坯,就已力竭,必须对调工作。熟练后,每个小组一天可以制作两千块。
泥坯阴干要一个月,期间还得数次翻动,保证均匀。这时最怕的就是下雨,但林茜说此地雨水多在六到八月,不必担心。
瓦坯比砖坯麻烦得多,曲面瓦需要特别的模具和熟练的技术,为了简化操作,只能做平瓦。
但平瓦也没简单太多,泥坯切割后,需要压制,做出凹凸的搭接沿和重心平衡块。
好在有心灵手巧的木匠毛志刚,他做了一些玩具般的模子,大大加快了制作进度。
每天最少安排三个制坯组,人人都能轮到。从四月十号开始,制坯就没停下。截至四月最后一天,共制砖坯超十万块、此外还有数千块平瓦和少量脊瓦。
做砖坯前,大伙先用耐火土做了一批土坯,用来建砖窑。土坯完成后,陈真秀、马丁为首的烧窑组火速成立。
陈真秀想画图纸、做计算,被马丁嗤之以鼻。
“你们要信我,就听我指挥!”
几位理科专业大学生一片哗然,直呼“开什么玩笑!”
对此,吴锐一锤定音,“别人有实践经验,有直观认识,咱们有吗?没有,就当个好学生!”
马丁不计算,没图纸,全凭一双肉眼观测,使唤大家伙儿建了一座圆拱建筑。
建成后的砖窑不大,形如一座四五米高的小山包。几位理科生看着拱顶的优美曲线,不得不承认马丁确实有真材实料。
然后生砖生瓦入窑,堆放在窑内不同角度,留好火道。
五月一日,点火!
松枝引火,一块块劈好的木柴作燃料,连续十个日夜的燃烧开始了。
五月五日,陆天锡在窑外看守,专听马丁使唤。可他想去帮许晶晶挖野菜。
当天是许晶晶掌厨,做完早饭,她就背起篓子出营地往西去了。
陆天锡跟一起值班的晋桐商量,晋桐挥挥手,“反正没大事儿,你去吧,我顶着。”
陆天锡千恩万谢,背起枪,兴冲冲找了匹马,奔驰着冲出营地,花了半小时才在鬼沼附近找到许晶晶。
他栓好马,咳嗽一声。
许晶晶假装没听见。
他慢慢走近。五月初的柞树还没返青,去年的枯叶遍地铺满,踩上去松松软软,沙沙作响。
“怎么跑这么远?”他故作熟稔。
“这边野菜多!”许晶晶头也不抬,继续采摘带着露珠的食材。
那些鹅黄的嫩芽点缀在黑土上,分外鲜明。
春天的芬芳迷醉了他。
陆天锡跟吴锐学来不少野菜知识,卖弄起来:“这个是蒲公英,清热解毒的。”他摘下一棵扔进许晶晶的背篓。
“这是马齿苋,又叫长寿菜,多吃长寿。”他又扔一棵进去。
“这是野韭菜,可以包饺子!”又是一棵。
许晶晶白了他一眼,用铲子挖出一棵荠菜。
“这是荠菜……”陆天锡见缝插针。
“我!认!识!”许晶晶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陆天锡脸一红,很快掩饰住了尴尬,他脸皮厚着呢。
“快来快来,这有蕨菜!就是诗经《采薇》的薇菜。”蕨菜的叶子弯弯的,形成倒钩,仿佛小儿握拳,煞是可爱。
陆天锡俨然美食家:“快采吧,蕨菜拿开水一烫,加点盐就是好菜!”
许晶晶拿他没办法,她本就要采薇,总不能因为陆天锡说了就不采。
荒原与沼泽的交界尽是大自然的馈赠,不到半小时,两人就填满了背篓。半小时里,陆天锡专心采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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