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窝……”钱为民挺不舍得,“不说咱俩了,等孩子在外面上完学回来,连个家都没有,孩子住的也不舒服啊。”
沉默,又是长久的沉默。
钱钱站在门口,仿佛石化了一般,许久没有动弹一下。
钱为民和钱美文都是那种小富即安的人,或者连小富也算不上。钱美文虽然有时候爱跟人攀比,也有那么一点虚荣,可其实就那么一点。她一年到头舍不得给自己买几件新衣服,首饰盒里也就那么几样,包就没买过一个上千的。她跟人比的东西,大多都和孩子有关。她拿别家的孩子和自家的孩子比,也拿别家能给孩子的东西和自己能给孩子的东西比。
夫妻两个虽然省吃俭用,却都没什么理财的头脑,这么多年一家三口还挤在当年分配的小房子里,赚的钱还跟不上通货膨胀的速度。钱美文总说等家里攒够钱就去买个大房子,地方宽敞点,够钱为民放书,够钱钱放她的作品和收藏。她这想法经常被人取笑,连钱钱都取笑她。这年头想攒够钱再买房,可攒到什么时候去?可钱美文总说背着债睡不踏实,怕房价崩盘或是他们夫妻丢了工作
现在,钱钱依然不知道他们要什么时候才能攒钱换一所大房子。但她却听到他们说,要把唯一的小房子也卖了。
——她的理想是如此美好,却从来没人告诉她,美好的背后是谁在为她承受代价。
“要不,我们再劝劝她……”钱为民说,“家里确实条件不好。让她换个专业吧……你不也常说吗,学画画以后很难挣到钱。”
又是良久的沉默,钱美文语气飘渺地开口:“其实每次劝她,我心里都挺难受。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孩子明明那么喜欢,又真的有天赋……”
又良久,钱为民叹气:“都怪我没有本事……”
那一刻,钱钱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想要推门进去,又想转身逃走,可最终她只是站在原地,腿如同灌了桩一般。
她听见钱美文说:“让她去吧。她有这个能力。”
她听见钱为民说:“嗯……如果她以后真能当上大画家,我们脸上也有光。”
她听见钱为民又说:“等孩子考上了,你别老板着脸说她了,你告诉她,其实你很为她骄傲。孩子爱听这个。”
她听见钱美文说:“哎哟……不行了我困死了,赶紧睡觉吧。”
屋里的交谈声停止了,床头灯灭了,一切重归寂静。
她站在门外,想着白天的话,想着刚才的话,不知不觉,眼泪已流了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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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钱做完咨询回到家,天色已经晚了。她低着头往楼上走,过道的灯光在地上投出一道前方的人影,她微微一愣,抬头往上看,只见韩闻逸就站在楼梯上方等着她。
“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韩闻逸问道。
“今天治疗不太顺利,所以拖延了一个多小时……”还没等韩闻逸发问,她忽然道,“哥,陪我聊会儿吧。”
韩闻逸微微一怔,点头:“好。”
两人进了韩闻逸的屋子,钱钱失魂落魄地靠进沙发里。韩闻逸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搂入自己怀中:“今天怎么不顺利?”
“金老师最近在用系统脱敏法给我治疗……”钱钱抿唇,“但是有一关我始终很难放松。”
韩闻逸双眉紧锁。系统脱敏法对于焦虑症和恐惧症都有不错的治疗效果,如果让他来治,他大抵也会选择这种治法。系统脱敏法见效很快,成功率也高,可钱钱又为什么会失败呢?
钱钱没有细说失败的理由。她突然开了另外一个话题。
“今天金老师让做情景联想的时候,我今天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记不记得我以前报考过a学院?”
“记得。”韩闻逸揉捏着她的后颈,“你当初为什么没考上?”
“我在考试中间发病了……我是说,低血糖。这个病发作起来,我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视线都花了,桌上的纸也看不清。最后我考得一塌糊涂,也就没考上。”钱钱说,“当时我进了考场,也坚持考完了,所以我一直以为那时候我并没有得焦虑症……直到今天,我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我觉得我那时候,可能已经有问题了。”
韩闻逸轻轻“嗯”了一声,今天他听到钱美文和人聊起这件事,之所以他又专门跑回去询问详情,就是因为他认为这件事和钱钱的病有关系。
是什么塑造了一个完整的人?除去相貌、性格、智商、情商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人的经历。无论钱钱那时候有没有患病,但无疑这对她后来的病情有所影响。人生的每一场经历,都会在日后的生活里留下或多或少的印记。只是有时候它们之间的关联没有被察觉而已。
“你当时低血糖发作,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韩闻逸问道,“或者说,在那之前,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钱钱默然。但她并不是打算隐瞒,她找韩闻逸聊天,就是因为她有倾诉的yù_wàng。只是她需要点时间来整理思路罢了。
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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