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地久。呵——说一句天长地久比死容易,人都死了,我还去找谁兑现我的天长地久?”那小团扇遮了半张脸,只余一双眼,寒星般深邃乌黑,真真切切映出他此刻容颜——惊诧。“上一句天长地久有时尽,下一句就要接此恨绵绵无绝期。谁理?没这个闲心。任他去。”
扇面上绘着黄鹂翠柳,一只雪球似的小狗儿柳树下嬉闹,热闹得紧。紫竹扇柄上素白的指头捏着,葱尖似的嫩。扇坠是红丝绦,袅袅婷婷如女儿腰,风中摆荡。忽而她撤了小团扇,菱花唇展露眼前,稍薄,含讽,道是无情却似有情,不真切。
她身后却是浓的化不开的悲痛,生生影藏在暗影之中,不与人说一字。
程皓然正想开口,或是邀她来年赏花,或是劝她逝者已矣,哀痛伤身。恰是萍儿已然急急忙忙跑过来,对他行了礼,便对青青道:“殿下,宫里来人了,请您即刻入宫去。”
团扇转一个圈,划过他眼前。
青青已站起身来,稍稍理一理发鬓,便又是一派从容气度。方才不过幻影,去时无踪无迹,片刻就要忘记,她隐忍的悲戚与泪光。
他见她笑,粉面含春。
娉婷福一个身,“这些日子匆忙来去,叨扰之处,还请将军见谅。”
程皓然便回礼,“公主言重了。”
青青小退几步,做谢,“今后将军不必为我留门,从此后,是再不会来了。”
程皓然默应,见她手中小团扇渐渐远了,原来是人已远,那烟云般凄惘的影,渐渐,又随风去了。那赵四扬,她来也是为他,去也是为他。双双情深不易,却无程皓然许多事。
荷塘中冷香凝绿,愁云惨淡,一池萧索秋意,便是她离别后的光景,恁地凄凉。
交错的痕迹,来了又去。
蓦地听他低声吟哦,“手中白团扇,净如秋团月。清风任动生,娇香承意发。”
堪堪一把小团扇,惹那秋水横波,心微凉。
绝杀
箜篌别后谁能鼓,肠断天涯。
此间生死离别,苦中苦,早已不是天涯海角难相聚,而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这酸楚倾泻来,蚀了心,一口一口,白蚁似的蛀空了血肉。
空留一副白嫩好皮囊,俗世红尘中漂泊。
一辆翠幄清油车,簪公主府徽记,马蹄匆匆往京都辉光殿宇去。
青青静静坐在车内,煞白的一张脸,却是木然,疼痛已教人没了触感。空落落一颗心,血脉尽断。
犹听她吩咐萍儿说:“回头备一份礼,照上回四驸马升迁左都御史的规格,三日内送去程将军府,敬谢他连日照拂。再呈二百两银子,托他送与赵四扬老母,往后若赵家有所求,统统报上来就是。”
萍儿默默记下了,应是。又忍不住出声劝慰,“公主,逝者已矣,节哀顺便。”
青青搭着百岁莲花引枕,斜依着身子,懒懒,凄然笑,似梨花吹雪,遍地茫茫白羽,漂游无踪迹。“伤心伤情又如何?躲在被子里哭一场,闹一场。明朝早起,还是死的死活的活。何曾因你满地伤心而变了天地?日子一样要过,无妨,且让它好好过。人生百岁,七十者稀,一转眼,一辈子也就这样混混沌沌走到头。无需着急,很快,很快。”
临别时依依,难舍难离。
倚他怀中,看盛夏灼灼光耀,良辰美景羡煞人。耳畔为他低吟,青青,且等等,一定有办法。
又吻着她眉心桃花钿,叮咛她,别后需珍重,天寒多加衣,放宽心去,学做逍遥人。若此后无相聚,切切将他忘记。
她多倔强,不肯,推开他,恨恨望他脉脉含情眼,指天誓日,今生今世,永不相忘。
谁料,一别已是生死界。
心念:去有日,来无年。此去今年。
萍儿却是落了泪,呜呜跪在车里哭,“殿下,奴婢知您心里头苦。可您别这样,您哪怕掉一滴泪也好,别这样硬撑着……这样的事,怎么挨得过……”
青青单手撑着身子,往前稍探,一手端着萍儿下颌,细细看她泪光满布的脸,轻笑道:“傻姑娘,这就要进宫里面圣,还哭,岂不是殿前失仪?倒时候问起罪来,我可不救你。”取了帕子递给她,见她囫囵擦一把,还抽抽噎噎,便问,“萍儿今年十几了?”
萍儿道:“十九了。”
青青随手将腕上玉镯子取了赐予她,调笑道:“都是老姑娘了,待这一阵子过去,我便给你寻个好人家嫁了,省的日日在面前碎嘴,烦得很。”
萍儿作势又要哭,青青一手指在她唇上,轻责,“还敢哭,明天就将你送给小德子。”
萍儿忙擦了眼泪,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头谢恩,“萍儿谢公主赏,萍儿愿一辈子跟着公主,伺候公主,不嫁人。”
已至宫门,外间车夫应对守门侍卫盘问。
青青坐起身来,拈来铜镜照素妆,好一张分毫无血色的脸,似江头疏雨轻烟,淡薄悠远无颜色。“你来,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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