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誉晟瞧着杨忠诲略微疲惫的状态,知他的辛苦,肃然起敬道:“如今各路藩镇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像都监大人这般鞠躬尽瘁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都监大人为国为民,操劳如此,末将十分敬佩”,说着将目光凝向一旁的楚云风,“至于我们二人,身为北唐子民,也该为朝廷尽忠效力,”
“世风日下呀,如今的朝廷就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杨忠诲说着炯炯的注视起楚云风来,“楚阁主祖上都是朝廷功臣吧,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楚阁主应当效仿你的先辈才是,呵呵呵呵”,苦笑数声后,他又打住了这个未尽的话题,“哎,倒是咱家多嘴了,当年你曾祖父愤然辞官,便是看不惯我们北司衙门这些阉人作怪,将大好的一片清明之治弄得乌烟瘴气。”
楚云风听着他连同自己也如此贬低,心中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忙道:“都监大人说笑了,草民曾祖性格过于执拗,倘若要是能与大人同朝为官的话,想必也是十分敬佩大人的为人的。”
“呵呵呵呵”,杨忠诲带着尖细的笑声,却又不像普通宦官那般阴阳怪气,眉宇间更透着几分男儿的阳刚血色,“楚阁主说话咱家爱听,也怪不得别人说,咱北司衙门这些个老不死的只知一味讨官家欢心,全然不顾下面的死活,任谁都会唾弃的。”
“都监大人出淤泥而不染,才更是让万人敬仰”,朱誉晟见他说话如此耿直,倒是令人敬佩,而后话锋一转,“却是不知都监大人可否听说了东边的战事?”
杨忠诲掠了掠眉,又连连咳了几声,显着是有几分病态似要发作,“你是说黄振赫那些个乱臣贼子的事吧,咱家刚刚已经听说了,刘宗柄、武宇通这两位将军以前在朝中之时还是很矜矜业业的,对朝廷也是十分衷心,咱家这才举荐他们二人镇守边镇,成为封疆大吏。人呀都是会变的,到了外边,远离朝堂,不受约束,就学会了偷懒。咱家让他们二人去攻打叛军,结果叛军没被剿灭,还丢了蔡州,让唐纪隆那小子给反了,都是咱家的罪过,想必二位今日前来也是为了此事吧?”
朱誉晟不敢隐瞒,坦诚道:“都监大人所言极是,末将奉命讨伐南齐叛军,如今叛军虽已撤出东都,可势力犹存,大有卷土重来之势。末将特此前来与都监大人相商,还请大人早日禀奏圣上,重振北唐大军,一举剿灭叛军。”
“呵呵呵呵”,杨忠诲又是细细的笑了几声,“将军的心思咱家明白,你手底下也有数万将士需要养活,朝廷必不会允你长期驻扎在同州,你虽承了金吾卫的差使,然而禁军之中怕是也容不下你的位置。朝廷既敕封你为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使,那你早晚是要去赴任的。当初官家颁诏之时也是藏了些私心的,官家明知汴、颖四州被黄振威霸着,还敕封你为宣武军节度使,这个中情由想必大家都明白,咱家明白,你们也明白。将军若没有剿灭南齐之决心,朝廷也不可能重用于你,官家如此用意,便是要看看将军的这番诚意”,说着又扫视了一遍二人,“你们说咱家说的是也不是?”
“都监大人分析的极为透彻”,朱誉晟与楚云风齐声答道。
“所以呀,你们也怨不得朝廷”,杨忠诲翻了翻眼皮,又是微微的咳嗽了数声,理了理嗓子,继续道:“咱家监管不力,丢了蔡州,自是要担这份责任的,等到官家还朝以后,咱家自去奏请,亲自前往陈州督战,让荆南军和忠武军夺回蔡州,一并将邓州的董文范给灭了。至于河阳、天平、泰宁三镇的兵马,表面上都服咱家这个天下兵马都监,实际上你们也都清楚,他们能不能一同出兵就得看他们这几人的悟性了,总归是火都烧到自家门口了,还能如此坐立得住,那咱家也是佩服,一切就看你们的造化吧,咱家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
朱誉晟感激不已,对这位年过五旬的老宦官更是敬意有加,连忙道:“都监大人深明大义,堪称国之楷模,若是北司衙门人人都如大人这般明晓事理,那我朝何至于会到今日这地步。”
楚云风看着他於劳成疾的状态,也是十分痛心,只恨苍天不公。
杨忠诲挥了挥衣袖,咳得更加厉害些了,“咱家也谈不上什么明晓事理,自小长在乡野间,多懂得几分民间疾苦罢了,只有朝廷兴旺、天下太平了,这四海的百姓呐才能过的舒心些。你们呀来见咱家算是对了,咱家听说德王殿下对你们有些照应,朱将军刚刚投归朝廷,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尽量与德王保持些距离为好。在蜀中,德王殿下进谏斥责过北司一党,温季清父子不敢开罪于德王,这不只好拿孟元朗撒了气”,说着他徐徐躬起身来,围着案桌轻轻的踱了几步,“后来德王又请表,招降朱邪部落入关,又是让温季清父子起了疑心,好在咱家出面促成了此事。官家被这对父子蒙了心智,官家的身体也是日况愈下,只怕在这世上的时日已不多了,百年之后,官家的大统总得有人来继承才是。温季清父子心里早已有储君人选,想必你们也有所知晓,福王是田贵妃的儿子,田福光这个当舅舅的自然是要扶他上位,如此才能保住他们一党的权势。可正如德王所说,北唐并非北司的天下,这天子的侧立哪能是他们说了算的,德王在李氏子孙当中算得上是为数不多的几位有风骨的皇子,咱家都是瞧在眼里的,有生之年若能保他不被奸人所构陷,咱家也算是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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