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便几近是冷得森然了。
顾择芝见夜色四合,朱门前仅一人把守,便低低唤道:“策鹰!”
那侍卫听了,讶异转头看着顾择芝,道:“小姐!您怎会来此?”
顾择芝警惕地环顾了一圈,见确无人在,便赶忙上前对策鹰道:“事情紧急,不容我细说。你现在能否将夏深带进宫里来……不,不用带进来。你问问她,近日里万俟正衡与锦华坊的毛皮生意究竟是何价位,立刻报来!”
“万俟正衡……毛皮生意?”策鹰不解地望着顾择芝,实在想不出这燕国太子与商末行当有何联系。
“你快去!”顾择芝催促着,面上满是焦急。
而宣景大殿内,绾凉正歌尽一曲《醉姑苏》。
“太子殿下觉得何如啊?”皇帝见那万俟正衡神态迷离,便问道。
万俟正衡这才如梦初醒般地猛一回神,起身对皇帝道:“本宫一直自诩闻尽世间妙音妙曲,如今方知实乃是孤陋寡闻,怕是要遭人耻笑啊。”
皇帝闻言,朗声一笑,道:“好!既然太子喜欢,那便让她们再歌舞一曲。”
言罢,他又对座上的江南道刺史道:“郑卿啊,朕听说这是你的部下举荐的歌伎,他可还备下了什么曲目吗?”
郑弘碧闻言,疾步趋于阶下,回道:“启禀陛下,臣听说赵大人也不知燕国的太子殿下喜好何曲,便特意让飞花楼有名的歌舞双绝排了曲在江城闻名已久的《长恨歌》。”
皇帝微微颔首,对郑弘碧道:“赵子成这回办事倒还教朕满意。好,那便让她们上来吧!”
他言罢,一众乐师便鱼贯而入,男伶衣帛冠玉,女伶□□簪金。绾凉走在前头,梳着双刀发髻,曳着渐层郁金裙。中有一人,衣着妃色暗纹襦裙,头戴攒珠金牡丹,广袖掩面,不见玉颜。
玉笛声起,绾凉便启口唱到: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这时,郑渥丹便初露芙蓉面,含羞带怯,似欲语又还休。
琴瑟又起缠绵,正应了下头的词句: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唱及此处,一干闺阁少女皆羞红了玉面。孟清莲绯红着双颊,面露不屑,冷声道:“淫词艳曲,竟唱到大殿上来了!”
邻座的公子们不乏这位才女的爱慕者,便纷纷应和,说这曲目如何如何不堪入耳。
孟知菲冷眼瞧了瞧着一群人,讥诮道:“是啊,诗王写得淫词艳曲。”
那群人听了这话,顿时便不做声了。孟清莲脸上一阵青白,由不得发作,只得恨恨地别过头去。
不多时,这靡靡之音倏尔一转,编钟声起,琴音沉抑,皮鼓齐鸣,而那唱腔也由缠绵婉歌到冷切吟念: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郑渥丹应最后一字柔柔倒地,衣袂飘转,蹙眉阖目,极尽凄婉缠绵。
万俟正衡飨宴正酣,却被身旁的仆从往掌心里塞了张纸条。他单手在桌下展开纸条:
“以任意价购北地皮毛。惟请留绾凉。”
凝神片刻,万俟正衡便神态自若地端起酒杯,朝着顾择芝刚落座的方位聚了聚,也不等回应,便一饮而尽。
顾择芝这才松了一口气,端起面前的桂花酿轻抿了一口。
“可好些了?”长公主拍拍她的肩,关切地问道。
“好多啦。”顾择芝勾唇一笑,回应道。言罢,便又回过头去,细细看起绾凉的表演来。顾择芝见绾凉仍是端坐在雕花的暗木凳上,手抱琵琶,时弹时停。她眉眼微垂,神色恬静,几缕鬓发不怎么顺从地贴在两颊,更衬得面如珠玉。顾择芝只觉得她这幅打扮很是好看,那绿衫黄裙颜色活泼,使她少了些往日的冷清,倒是有几分俏皮与温和。
“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琴弦一拨如裂帛,乐阙。
大殿上一时无言,倒是皇帝先回过神来,朗声道:“好!这双绝倒果真名不虚传啊。”
万俟正衡面色郁郁,似是还未从那哀戚中惊醒,想来是身边不乏盯着他的眼睛。他听皇上开口,方才应声叹道:“此等仙曲,真是人间不得闻啊!佳人又如此色艺双绝,江南果真是云梦天堂。”
皇帝听了,自然是顺水推舟,慷慨道:“太子既然欢喜江南风雅,朕倒也不会吝惜赐些吴地美人。这江城的双绝,你便安置在燕国东宫罢!”
“谢过皇上美意,”万俟正衡见顾择芝正紧紧盯着他,便对皇帝起身拱手道,“只是本宫对江南的痴迷,也只是独存于江南之地,若是这江南美人离了江南,那也不是本宫所要的江南美人了。倒不如让美人还乡,本宫再来吴地赏玩时,还得以见着其风雅。”
皇帝哈哈一笑,对万俟正衡道:“朕瞧着,这燕国北地,倒真是少有太子殿下这般真风雅的人物。也罢,你既不愿带走,那便常来吴地,我大齐自当再尽地主之谊。”
“多谢皇上,本宫这便记下了。”
顾择芝的唇角压抑不住地上扬,区区几个乐师美人,倒让两国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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